陆怀玉捡到的那个试剂瓶,或许就是实验的残留物,袁嘉林突然提到这个,应该就是陆怀玉一直认为袁嘉林瞒着他的东西。
“每个月有几天,我都在那里度过。”袁嘉林因为回忆语速变缓,“没有光,没有人,只有试剂瓶碰撞的声音。我就像等待着宣判的犯人,在漫长的等待后被灌了数不清的药水。”
陆怀玉不由得想起了地下室的环境,尽管现在被水淹没,依稀能还原出它最初的样子。
空间不大,各种东西堆积在一起,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袁郜似乎在做什么研究,他并不避讳我,他在我面前调制试剂,地下室的桌上摆满了一排各种颜色的药品。”袁嘉林说起这些事情很平静,“试剂的功效乱七八糟的,有时候喝完感觉不到四肢,有时候喝完说不了话,我曾经看见过他的实验记录,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作用于大脑。”
“你是怎么看见实验记录的?”
“我也不记得了,总归不是重要的事情…”
“你每次这样说,我都觉得是大事。”
“真的不记得了,我的陆警官,审嫌疑人都不带你这样啊,要不然你也给我用一用你们的大记忆恢复术?”袁嘉林伸手捏了捏陆怀玉的鼻子,试图缓和气氛。
“胡说什么。”陆怀玉相信袁嘉林不会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记忆恢复术是什么。
陆怀玉说完又问道:“你是他和林薇唯一的儿子,他怎么会…”
袁嘉林心中一紧,终于…
“…如果我不是呢?”袁嘉林打断了陆怀玉。
陆怀玉皱眉:“你不是袁郜的儿子?没听我母亲提过皇后有情人。”
袁嘉林端起水杯,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他喝了水,然后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不是林薇的孩子。”
虎毒不食子,前提是这个“子”是真的子。
“你的意思是,你是袁郜和别人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
陆怀玉追问:“是袁郜亲口告诉你的?”
“不是,但如果我真的是林薇的孩子,他应该舍不得拿我试药。”袁嘉林话语之间十分肯定。
“这只是推测。”
“不,我记得之前袁郜跟我说过,‘你妈最喜欢粉色’,所以让我喝下粉色的药剂,但那瓶子里的却是蓝色的。”袁嘉林继续说,“他还跟我说过类似于‘你妈舍不得你,大早上就跟我在殿上闹’这样的话,那时候我已经记事,按理说林薇早就过世了,又怎么会跟袁郜闹。我曾经以为是…林薇女士因为生下我身体不好,才导致袁郜迁怒于我,但如果我不是…”
“你不是说你的记忆不准确吗?”陆怀玉说,“也许不是…”
“不,我能感觉到这是真的。”袁嘉林突然打断陆怀玉,又感觉到全身发冷,四肢的感觉退化。
袁嘉林感觉到不对劲以后,表情只僵硬了一瞬,他对陆怀玉勉强笑了一下继续说:“你是不是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接受不了的只是你。”陆怀玉过来抱住了他,“哥哥,不管你是谁的孩子,都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我们的经历,感情都不是假的。”
与陆怀玉经历这一切的人,不是林薇的儿子,而是袁嘉林这个鲜活的人。
袁嘉林并没有因此被安慰到,而是问道:“那希尔女士呢?”
“她不会因为这点改变对你的态度,剔除了那层影响,她对你好就单纯因为你这个人,不是更好?”陆怀玉发现袁嘉林身体僵硬,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就哄我吧。”袁嘉林笑了,“就算希尔女士知道了这件事还对我好,难道不是因为你?”
陆怀玉把袁嘉林从怀抱中拉出来,“怎么了?”
袁嘉林试着动了一下手,还是没有感觉,他扯了个谎:“麻了,缓缓就好。”
他不确定能瞒陆怀玉多久,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状态会维持多久。
“那你坐一会,想喝什么?”陆怀玉不疑有他,起身把他俩吃完的果盘带走。
袁嘉林松了一口气,以惯常的语气说:“我说喝咖啡,你给我泡吗?”
“又不上班。”陆怀玉说。
“你看,你又不听我的,我说什么都一样。”
陆怀玉无奈:“换一个。”
“琴酒。”
陆怀玉:“……”
某人一定是故意的。
“好了,不逗你了,随便给我榨一杯果蔬汁吧。”袁嘉林感觉自己头上出了冷汗,希望把陆怀玉打发得久一点。
等到陆怀玉转身,袁嘉林紧绷的才神经放了下来,这样的心理他上一次经历还是睡眠瘫痪症,那也是十多年了。
这与睡眠瘫痪症有很大的区别却又有相似之处,它们都属于身体动不了的恐慌,但前者只剩下意识,袁嘉林知道不久就会恢复,而现在,他更怕的是陆怀玉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