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霖见她脸色苍白,连说话都发抖,忙将她抱回床上,替她盖了被褥,“只要你肯开口说话,我就安心了,什么难关咱们都可以一块闯过去。阿永,咱们先吃饱再说正事,为了你,这几日我也没有吃好。”
他开门让人送了热气腾腾的粥进来,先喂了阿永吃饱,自己才吃了两碗。阿永得了五谷滋养,面色渐渐有薄薄的一层红晕。顾念霖握着她的手给她取暖,“方才我想到兴州不产粮食,主要靠这四州运粮维持,尤其是每年冬天屯粮,对粮食的需求更大。咱们以送粮去兴州为由,对顾衍示弱几分,让她先把你父亲安顿好,之后我的兵马扮成运粮的平民,就此潜入兴州。”
“可顾衍围困洛家发难,阿兄阿嫂会不会有性命之忧?”阿永想起洛泱腹中还有孩儿,“阿兄阿嫂送了你两个州的底气,若是他们因为我们而出事......”
顾念霖没让她说下去,“阿永,洛家是西川九大家族之一,连梁家都随手拿得出三万私兵,洛家的私兵也不会少。西川大族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衍遭受丧子之痛,盛怒之下忘记了这个道理,鲁莽向洛家发威,洛家为了自保,必然会同其他各大族的力量联手。要是这一支兴州大族的力量也能为我所用,那就多了一筹把握。我这就让罗胤带着我的密信去洛家,同时写信给顾衍表明我们愿意送粮。”
“烟州跟渝州一切顺利吗?”
“一切安好。许校尉虽只是正六品,可此特殊之际,谁都知他背后的人是我。加上许校尉对百姓厚待,如归阿姊也多亲和,常关怀体恤,因此很得民望。只要我发话,烟、渝两州的兵马可即刻来援。”顾念霖有意让阿永做点事,好分散她的伤心,“不如,就由你执笔给阿兄阿嫂去信?”
阿永知道顾念霖的用心,温水洗了脸,平复了一下心情,随着顾念霖去了书房,房内画影映烛,颇有几分像是兴州顾府的书房。阿永提笔,顾念霖替她研墨,阿永沉思了一会,提笔写了半页,装好了信,递给顾念霖。顾念霖收在怀里,打算夜深无人时再召罗胤前来。阿永起身,顾念霖坐下去,也提笔写了一封,写好之后立刻差人进门,把信交出去,“速速传往兴州不得有误。”
罗胤身法如鬼魅,轻易越过顾衍在洛家门外的团团防守,潜入了洛家园林之中,心中记得顾念霖交代的方位,找到了顾如期夫妇的后院,把密信交予顾如期。顾如期一看来信,即刻说与洛泱听,洛泱当即说,“联合其他各大族是明智之举,众人抱团才可活。父亲其实一直想要联络别家,只是顾衍看守严密,从家中传不出一丝消息。正好罗胤在,时机难得,让父亲写信,请罗胤为洛家送信出去。”
洛家很快便商议好了此事,罗胤一直藏于暗处,顾如期从岳父手中拿了密信,回到了后院把信给罗胤,罗胤翻墙而上,跃上了高树,不见了踪影。
顾衍收到顾念霖的来信,戒心不轻,“顾念霖身上流淌着顾家军的血液,是不可能轻易与我示弱的,他此举到底意欲何为?”转念一想,顾念霖所言不错,兴州正是需要粮食之际,军中屯粮尤为重要。顾念霖诚心诚意送粮来兴州,说不定真的只是想要她善待谢信而已。
段旭完全不信顾念霖,“他假借着修工事为名笼络人心,把我烟州都夺了去。我看不用跟他绕弯子,不如我带兵马直接去把那四州都拿下。况且,这一定是顾念霖的阴谋诡计,他不是送粮入兴州,怕是借送粮为名,送兵潜入兴州吧?”
顾衍也进退两难,“可是若不答应,顾念霖狠下心来切断了兴州的粮运,你我早晚会完。”
“母亲手上不是还有谢信吗?”
顾衍冷冰冰盯着他,“西川男人的爱情有几个能当真的?哪个男人不是以自己的野心为重?就连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了利益,不也想过要再纳妾吗?顾念霖是顾家嫡长子,他为了西川,舍弃区区谢信之女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母亲的意思是,不可把顾念霖逼急了?”
“他既然有心与我商量,我便给他面子跟台阶,答应善待谢信,让顾念霖送粮来兴州。只是,只准他的人马到城门外卸粮,不准他们进城。”顾衍老辣,“我与顾念霖是都不会放手西川的,所以谢信早晚会死,只是谢信眼下还有点用处。”
“还是母亲有主意,我这就叫人把谢信那老头子放下,再派几个人好生伺候他。”段旭说完离去,兄长段昭一逝,余下的好处都在他头上,他怎会不尽心尽力?
不几日,去洛家送请柬的人多了起来,至少六七家。理由五花八门,有家中老人做寿的,有孩儿满月的,也有久病初愈想庆贺的,这些大族顾衍都知道,又只是一些皮毛之事,不好拦着门不让进。于是顾衍放话让这些人进洛家做客,只是一概庆贺之事,洛家只能送礼到门外,洛家中人不能出门半步。若有违抗者即刻关押,再有反抗不从者就地格杀。洛家一一谢了客,关上门来,所有人悬浮着的一颗心都暂且安宁了几分。已与各家碰过头,只等时机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