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显与段晖率三军兵马前进,顾衍冷然对刘勋道,“我与旭儿也有护佑西川之责,你我的恩仇,待灭掉乌纥再清算!”
刘勋命人牵过来两匹战马,拿来兵器,顾衍与段旭飞身上马,她回首盯着刘勋,“你自诩为西川之主,为何不冲锋在前?我们母子以你马首是瞻、随你之后,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刘勋脸色阴沉,顾衍想要在他背后下手的这点把戏,他岂会看不清楚?他接连用力一拍,顾衍与段旭的马飞奔出去。
顾念霖派人去烟州探过,知道烟州已无乌纥余患作乱。因此乌纥袭击兴州的消息传来时,顾念霖决意带着家人去烟州避祸。他见阿永不语,也跟着她伤怀,“我知你担忧你父亲在兴州的安危,可只要乌纥打不进兴州城内,你父亲会无虞的。目前西川的全部兵力几乎都被刘勋与小姑母拿捏,又恰好兵力都在兴州,大敌当前,只要他们放下仇恨联手,乌纥是不会得逞的。”
阿永听了这话,才有几分心安,抬起头来,“但愿天随人愿,父亲能渡过劫难。我虽忧心父亲,可我不敢忘记父亲的话,我需与你寻得一个柳暗花明的生机。念霖,除非刘勋战死,不然刘勋是不会让小姑母母子轻易离开兴州的。趁此机会,你当去烟州图事,那里还有你的旧部。”
顾念霖看看那凄厉的风色,“兴州繁华,冬天亦有几分拥挤的暖意,可烟州、长州开阔,较兴州人少荒凉,寒意更为深重,这个冬季甚是难熬。且不知乌纥会不会卷土重来,此刻再继续修整防线来不及,也是不明智之举,我需把力气花在夺西川上。”
阿永却不认同,“工事你要接着修筑,就算你真的无心修筑,也要装着修筑的样子。一来可以迷惑兴州,二来你修筑工事才会有听命于你的人手,你岂能放弃?乌纥本是游牧民族,人口不比西川多,去年战损严重,此次又连着两次进攻烟州跟兴州,我料乌纥是不会再犯烟州的。之前你在这一带深得民心,又与诸多大族相交,民心与大族这两支力量加起来,可不比小姑母与刘勋任何一人的兵力差。”
“不错,小姑母跟刘勋虽有兵权在手上,然而军中吃喝、衣料、兵器原料等供应都有赖于西川大族。乌纥攻陷兴州,刘勋跟小姑母都会损失重大,西川道路也会受阻碍,到那时以战乱为由,推迟兴州的军需供应,而我在烟州这边起事,则明日可待。”顾念霖说话间,收到了顾如期的来信。
信上直言道,顾如期、洛泱夫妇已去信给祈州梁家,梁家是西川元老,府上尚有三万私兵,梁家愿意将这三万人交付于顾念霖。顾念霖看完信,反而心事重重。
阿永见他如此,问道,“可否予我一看?”
顾念霖将信给她,阿永上下看完,即刻就懂了他的心思,“三万私兵,犹如天助。你是怕他日成事之后,梁家或者洛家以此功劳来挟制于你?你也怕如期阿兄有朝一日也成为刘勋、小姑母那样的人?”
顾念霖坐下去,眼神晦暗,终究是回答,“对。”
“大战关乎身家性命,是迫在眉睫之事,只能顾好眼下每一步,哪里能像是过太平日子一般,容得你细细往后想得长远呢?”阿永把信收好,交给他,“依我的主意,阿兄有心助你,此计可成。话说回来,方才咱们还说到起事要仰仗西川大族呢,要是你忧虑这些大族往后一个个都自恃功高,我看你是万万成不了事情的。”
这话让顾念霖想通,他一下跃起,拦腰抱着阿永转了好几个圈,阿永天旋地转,感觉自己腰身都被他胳膊环断,双脚落地时人都是踉跄的。顾念霖笑着将她扶好落座,“阿永,你真是我的好军师。”
阿永见他要出门,拉着他的衣袖,“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说。”顾念霖又回来。
“从兴州出发来寻你的路上,我也预料这是你谋事的良机。为此,我与如归阿姊商量,将本是为工匠而做的图样改成了工、兵皆可耐穿耐磨的样式。先以工事为名让人大量制衣纳履,如此才不引人怀疑。”阿永两眼还发花,好不容易才坐直。
顾念霖又把她按回去,“阿永,你这样对我重情重义,事事都为我想到。我们这就去烟州,梁家三万私兵,加上我在长州、烟州三四万工匠,还有西川大族各家的私人武装,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失败。”
阿永见他说得信誓旦旦,怕他思虑不周、意气用事,本还想嘱咐两句,可她终于没说。人生难得几次壮烈激荡,在这节骨眼上,她何必去扫了他的兴呢?
驱车几日到了烟州地界,烟州城外被乌纥袭击过的工事点刚刚清理完毕,乌纥人的尸首堆积如山来焚烧,飘出一股遮天黑烟,远远迎风就闻到了恶臭。段旭去了兴州,带走了烟州的主要兵力,只留下一些文官与低阶武将守城,城中很有颓丧的气息。顾念霖一进城,立刻引来烟州百姓的拥戴,不为别的,只因为乌纥那晚偷袭烟州,是顾念霖逼退了乌纥,而段旭则城门紧闭,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