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风休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被子,手掌落下的力度很轻:“快睡吧。”
像是一句咒语,听到这话时,王见秋脑海里的问题不见了,只剩睡意俶忽蔓延,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恍惚间感受到脚底下的水被人端出去,在热水里烫得有些红的脚被擦干净塞入被子里。
救援队人员时不时进来一下,把无人机归还放在屋子里,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王见秋看了眼自己的手,吊针已经拔了,手上抹了药,黏黏糊糊地粘在一起。
外面闹腾不已,像是过年一样兴奋。
她踌躇着起身穿衣物,撩开棉布门帘出去洗漱,女干事笑着说:“醒了啊?先吃早餐。”
敲锣打鼓声声震耳,小孩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王见秋吐出刷牙水,问道:“外面在做什么?”
“外面在杀羊呢。”女干事端了盆热水给她,“洗完脸后泡泡手吧,我去外面叫你哥哥进来。”
没等王见秋反应过来,女干事已经把人叫过来了,祝风休单手撩开门帘,长身玉立站在一侧,见她蹲在地上,像小□□一样伸手泡在盆里,就走过来,和她一起蹲下,侧着眸子瞥她:“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王见秋盯着他的眼镜,问他,“你随身戴着备用眼镜吗?”
祝风休扶了扶眼镜,唇瓣上扬:“嗯,我不仅随身携带,打开西装后还挂着一排眼镜。”
一时怔然,王见秋顺着他的羽绒服大衣往里看,信以为真地发出惊叹词,“真的?”
祝风休低低笑出声来:“笨。”
灶台里烧着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仕川哐当一下推门而入,又啪叽一下关好门,瞅着王见秋那双手,说道:“小师妹,你这撒把盐进去,看起来就像被腌好的牛巴肉......”
镜片后眼眸半眯,祝风休唇角上扬,语气温和:“不会说话的时候可以当哑巴。”
陈仕川顿时讪讪笑了起来,从兜里拿出一罐鸡蛋黄烘出来的油,说道:“昨天大叔说家里有偏方的蛋黄油,他在外面宰羊,正好看到我,让我给送过来。”
“谢谢。”王见秋应了声,把烫好的手取出来,擦了擦水,垂着眼睛抹药膏。
有些热度的油抹在手背上,又带起了阵阵细密的痒意,和冻疮本身的痒意合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把手放在半空中晾了会,旁边递过来一副干净手套,祝风休示意道:“戴上。”
油不会干,王见秋看了眼手套里的绒毛,有些慢吞吞地戴上手套,果然,油沾在手套上,变得极其难受起来。
她站起身,问道:“怎么突然宰羊了?”
而且这个时候,只有江陵家有羊。那羊不是要来年开春拿去卖的吗?
祝风休撩开门帘,靠在门旁,笑意不达眼底:“想尝尝你不辞辛苦救下来的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王见秋:“.......”
往空地上瞟了几眼,三五个汉子和妇人围在一起,像是把整个羊圈里的羊都给宰了。
灰色的绒毛、白色的羊皮、新鲜的羊肉.......
灶台上燃烧着火、锅里的热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宰羊的人大喊:“再舀热水过来!”
水顺着掉在半空中的羊身浇下去,妇人麻利地收拾干净,热闹得像是过年祭祀。
“你把他们家的羊都买下来了?”王见秋面无表情地问道。
“嗯,”祝风休笑着说,“给大家改善伙食。”
良久无话,王见秋哦了一声,甚至没去看祝风休的表情,自顾自地往实验室里走去,“我去调配药剂。”
几乎是逃一样快步远离。
祝风休就站在外面,任由一个个小孩子蹿过来蹿过去,扒拉着他的衣袖问机械小狗在哪,能不能放出来玩。
他弯下腰,笑得格外温柔好看,“不能。”
小孩子们满心欢喜,正要拍巴掌呢,却听到男人的拒绝,顿时目瞪口呆立在原地。
推了推眼镜,祝风休勾唇浅笑:“流鼻涕的小孩离我远点。”
“唉????”
吸着鼻涕的孩子们傻眼里,奋力吸出一条黄黄的鼻涕,湿答答地掉在衣服上。
额角直跳,祝风休微不可见后退半步,挂着常见的皮笑肉不笑指挥道:“谁现在离我最远,谁就可以看到机械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