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找到。
画廊的装潢还是很别致的,主打的是简约、干净的风格,看起来像是极简主义画家的审美。
但是画廊里挂的画却并不是极简主义, 而是有山有水有人的, 当然了,陆怡晴不懂这个,只能看出来画得很好(鉴于她本人的绘画水平在三笔画小鸡和丁老头之间)
因为是下雨天,很少会有人来, 所以画展里的人几乎没有, 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氛围组美女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 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陆怡晴听到眼镜妹妹在身后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她打量着来者。
面前的男人穿着宽松的套头毛衣,下面是牛仔裤和普通的运动鞋, 毛衣袖子高高地挽着, 露出结实、白净的小臂。
他的头发半长, 扎成一个马尾,脸上架着一副巨幅的黑框眼镜, 但那并不能因此遮掩住他干净、纯粹的美貌。
不得不承认, 他真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陆怡晴垂下眼睛, 打开了心动网。
的确是他, 本人比照片还要惊艳。
“诸位, 欢迎光临。”画家笑着道,“既然都是小张的朋友, 那么请到里间来喝一杯茶吧,我还烤了点心。”
原本只是想着站在外间随便逛逛的陆怡晴顿了一下,还是跟着去里间了。
里间的装潢要比外面的看起来温馨得多,墙纸是马卡龙的颜色,窗沿上摆放着多肉盆栽,沙发上堆放着很多可爱的毛绒玩具。
真是有趣,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居然也会喜欢这么少女心的装饰。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怡晴的目光,画家笑着解释道:“我有时会去当地的美院给学生上课,那里的女同学会多一些,这些玩具都是她们带过来送我的。”
陆怡晴点点头。
她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和另外两个女孩子挨在一起,看着画家给他们煮红茶,还给他们摆上了牛奶和糖块,示意自取。
顾总笑着道:“今天突然拜访真是冒昧了,鄙人姓顾,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顾总太客气了。”画家微笑着给他们倒茶,“不是什么知名画家,我姓马,随便你们怎么称呼都可以。”
“原来是小马老师。”顾总点点头,“虽然您的名字很陌生,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于是画家笑了起来:“我参加过几次慈善拍卖画展,也许我们会见过。”
顾总终于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很有名的‘威尼斯’,对不对?”
画家笑了:“我们果然见过的,对不对?”
眼镜妹妹在一边小声地问氛围组美女:“威尼斯是什么意思啊?”
“是我的艺名。”画家的耳力似乎很好,他准确无误地听到了眼镜妹妹的提问,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取自伦勃朗油画颜料——威尼斯是我最喜欢用也最常用的颜料之一。”
眼镜妹妹脸红着点点头:“这样啊。”
画家站起身来,示意他们跟着他去前面的画廊:“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欣赏一下我的拙作。”
陆怡晴捧着杯子也跟着出去了。
画家为他们一一介绍了画廊里挂着的每一幅画,从立意、提笔、构图、巧思,娓娓道来,谈吐得体,仿佛一位尽职尽责的东道主。
陆怡晴还看到了他上次晒在心动网上的画作,那副《水鬼》
水鬼化作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水里伸出手向路过的男人求救,男人只是可怜她是一个陷入麻烦的弱质女流,却没有注意到她浸在水中的双足是一对森森白骨。
更没有注意到那些岸边的脚印全都是有来无回,岸边的泥土被鲜血染成了褚褐色。
眼镜妹妹惊叹道:“她真美啊。”
“是啊。”画家笑了,“她是水鬼,也是代表人心的欲望——其实水鬼并不能化作美貌女子,它只是能化作人们心中最想要的东西。路人的欲望来自于好色,于是他看到了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陆怡晴注视着这幅画。
路人和水鬼其实都只占了画布的五分之三,剩下的五分之二都被填成了水鬼身后的水域。
水域的颜色是一片漆黑,但又透着隐隐的红色,似乎也在向观众暗示那片未知的危险。
整幅画都透出一种诡谲、阴暗的美感。
仿佛令人置身其中,化作赶路的路人,在阴暗的雨天路过河岸,却突然遇到一位呼救的女人——她迷人而危险。
“你很喜欢这幅画?”
不知什么时候,画家来到了陆怡晴的身边。
陆怡晴摩挲着杯子,点了点头,她突然意味不明地问:“威尼斯是红颜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