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与其说他是我的软肋。”安夫人语气柔和,“不如说,他是我放在明面上的软肋。”
她假装他生了重病,需要受到保护,对他有着强烈的控制欲和保护欲,实质上都只是让市长和她的一众合作商认为——她也有软肋,她也是可以被拿捏的。
但现在看来,他们都错得离谱。
“他一开始很健康的,是个健康而快乐的孩子。”安夫人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可惜,他太不听话了,他为了他的父亲反抗我,真令我感到失望和遗憾,所以,我只是想让他乖乖的,至少别乱跑。”
当年艳照门的新闻就是这样的一个鱼饵,为了引嫉妒上当。
尽管她向他保证,她在事后会把这些新闻消灭得干干净净,但他还是反抗得太激烈,太难看了。
于是她第一次让人打断了他的腿,在色.欲把他送到了一个女演员的床上。
她也因此通过这些细节,不仅确认了嫉妒就是她的哥哥,还确认了电影制片人就是色.欲。
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孩子正被迫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向女孩敞开伤残的双腿。
他的眼眶红得厉害,小声地请求女孩放过他。
而女孩的眼眶同样溢满泪水,她小声地说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被电影制片人逼死。
两个受害人演了一出滑稽而诡异的木偶戏。
让幕后的木偶师们赚得盆满钵满,意满志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意识到失去了双腿的孩子,比健康的孩子,更好。
于是她就默认了他的这个结局。
他就此被困死在了这个牢笼。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始终柔和地注视着她的孩子。
仿佛在看一个令她骄傲的小冠军或者第一名。
说到这里,她柔和地看向了陆怡晴。
“当你接近无欲无求、无所不能的时候,就会脱离人的本性,站在更高的视角和维度看待和解读这个世界,那些所谓的爱和感情就会让你觉得无趣而单调。”
陆怡晴问:“他们令你单调了,是吗?”
“他们只是不理解我的苦衷。”安夫人说,“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说到这里,她往后退了两步,像是陆怡晴说出的话令她难以忍受似的。
她大肆敛财是为了更好地帮助贫苦人们,只有金钱才能买来面包和牛奶;她操控权势是为了更好地改变这个世界,只有权力说话才能更好地解决那些不平等的条约。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安夫人轻声叹息,“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呢?我和市长决裂就是因为他不能赞同我的理念,他想要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凶残。”
陆怡晴好像听葡萄酒商提起过:“是为了……那些禁枪的条约?”
安夫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不喜欢枪,我猜暴怒应该和你提到过。”
陆怡晴道:“她确实提到过。”
但禁枪不是很简单的事,首先全国□□协会那一关就过不了,更别提他们在参议院和国会都有巨大的话语权。
“那是因为我掌握的权力还不够多。”安夫人退后了一步,“我还需要更高的位置,更嘹亮的声音。”
她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只要你愿意,我的忒弥斯小姐。”
陆怡晴道:“可我不愿意。”
她平静地看着她,申述道。
“我不愿意。”
“……真令我遗憾,陆小姐。”
她怔了一下,随后收回手。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陆怡晴说:“我不想理解你,因为你比色.欲更色.欲。”
利用自己爱的孩子作为自己的暗.娼。
“比贪婪更贪婪。”
洗钱、博.彩、结党买卖。
“比暴怒更暴怒。”
试图杀死世界上与她不相同的所有声音。
“比嫉妒更嫉妒。”
不允许有任何神明的存在,除了她自己。
“比懒惰更懒惰。”
从不思考也从不关心其他人的感情。
“比傲慢更傲慢。”
以为自己就能够只手遮天地操控这个世界。
“最后,你暴食,明明贪婪地吸收了那么多人的感情,却仍然不满足。”
陆怡晴盯着她。
“你永远都不会满足。”
她就是一头饥饿的巨兽,需要别人用很多的爱和感情去喂养。
“你这是在——审判我?”
安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笑了起来。
她慢慢地再次退后两步,然后站定。
就在那一刻,房间的顶部轰然降下了一个巨大的钢铁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