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怡晴问:“那么你呢?”
安夫人反问:“我?”
陆怡晴环顾着这个房间。
雕像,满满的雕像,戴着面纱的雕像。
“你就是那些信徒崇敬的神明,是不是?”陆怡晴慢慢地审视着那些雕像,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那些神像面纱的面孔——是你。”
无一例外。
安夫人笑了:“我将他们从泥潭中打捞而出,我给予他们救赎之路,我教会他们仁慈与怜悯,让他们选择和我一样的归途。”
“这并没有什么错。”
“救赎?”陆怡晴道,“你要杀了暴怒。”
“在很多年前,她还在流浪的时候,是我向她伸出了那只手。”安夫人轻轻地叹息,“暴怒了解我,却不能理解我——她有感情。”
而感情,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神明不需要感情。
神明高高在上,不会拥有感情。
那些人明明都是路上的绊脚石,只要清理掉就好了。
但暴怒,她选择把他们当做温暖的救赎。
一个愚蠢的选择。
“你不妨问问她,如果那些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还会这么爱她?”安夫人说,“执着地将错误的答案当成正确的,不撞到头破血流就不肯回头,这到底是执着,还是愚蠢呢?”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陆怡晴。
“怪物,他们这么称呼她——当然,从前,在那些人没称呼我为黑寡妇的时候,也会如此称呼我——正如他们也会这样称呼你,忒弥斯小姐。”
怪物。
身体畸形的怪物。
没有感情的怪物。
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怪物。
她们都是怪物。
“那么,我很好奇副市长夫妇还有葡萄酒商知道他们追随的信仰的真实面目是这样子的吗?”
安夫人笑了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呢?死在虚幻的幸福里,好过痛苦而清醒地活着,不是吗?”
就像这个世界总有人选择吸du,选择逃避现实世界,不就是因为现实的世界太过苦涩了吗?
她不过是在挽救一个又一个濒死的灵魂罢了。
世界上本没有乌托邦。
直到她来了。
陆怡晴安静了片刻,问:“那么威尼斯和萨琳娜呢?”
“他们失去了父母,于是错误地将我设置成了母亲的角色,但那并不是我的错。”她看上去有些遗憾,“向我乞求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当然,爱我也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何飞蛾扑火。”
就像她的那三任丈夫一样,他们先是和她坠入爱河,然后就会发现在她的世界里,每一样东西都比他们的爱更重要。
让他们死亡,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她不是黑寡妇。
她只是很仁慈。
只不过这个世界还无法理解她。
画家养父把画家送到她的面前,因为仗着他的脸和她的几任丈夫有几分相似,想把他送过来讨她欢心。
但她着实不会和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上床。
她选择扶植他,培养他,就像驯养一只小狗。
而他给她叼回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陆怡晴问:“那么,嫉妒呢?”
安夫人安静了片刻,道:“我知道他是我的哥哥,一直都知道,我也知道他恨我,他爱我,他爱我比恨我更多,所以我赢了。”
顿了一下,她轻轻地笑了。
“不妨告诉你,在这个组织成立的初期,我就试探过七宗罪的每一位成员——艳照门的新闻是我匿名联系了电影制片人,让他安排女演员拍下那些照片,为了试探他是不是色.欲。”
因为有段时间,组织里的色.欲暂时消失的时间和“黑色郁金香”里女歌手坠楼的时间重叠了起来,于是她有了疑心,想要试探。
“至于懒惰的侦探所里的那些照片,是我让记者女士提供给他的,包括我和亲哥哥乱.伦的绯闻,也是我故意透露给他的,记者女士是我的双面间谍,她为我试探出了懒惰的真面目。”
懒惰自以为他拿捏到了她的花边新闻,实质上,只不过是他在加速自己的灭亡。
“嫉妒,嫉妒自然也是如此。至于傲慢——我是说初代的傲慢,他也是被我这样杀死的。嫉妒、暴食、贪婪——虽然组织内部会议都是匿名举行,但我对他们每一个人的真面目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当他们戴上面具的时候,她就透过那些伪装,剥离出了他们的本质。
陆怡晴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仍旧从容。
“那么,你的孩子呢?”
陆怡晴回望了安先生,后者正支着下巴,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