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船确实有趣,待会儿拿下城,我就将它拖回去拆开了细细研究,只需数年,我兵峰到了江南河网地方,自然还用得着。”
“恐怕大王无法拆解了。”
却见那城头偏架弩开始转动。耶律宏基身边卫士赶紧上前护卫,被他喝退,他已然看到弩箭对准的不是自己,而是那艘插满箭的小船。也不知道这和尚要表演什么。刚才这艘船逃走时,中了上千箭也没能伤到分毫,换这弩射出一根重些的箭矢,就又能如何了?
和尚只一点头,这偏架连弩上须臾间,连射出八箭,全都射中那船。何止是中箭,重矢所中处,猝然出火,转眼那船化作火船,烧成了一堆焦木飘在水上。
耶律宏基大惊。他没料到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连弩。这样兵器射将过来,自己虽船多也可能抵挡不住。
他看着城头五张弩,瞬间胆寒。身边太巫也吓住了,不敢再劝他用兵。
“大王,今日来访正值深夜,河道使无甚准备,只能表演些烟花聊表庆贺,不如明日早来,便设仪仗旌旗,锣鼓车马相迎,如何?”
两边隔着不远,和尚看到太子脸上发白,知道火候到了,适时给一个台阶。
耶律宏基一时无语,对峙双方再次陷入可怖的死寂中,城头上人也不知道一刻后,这座土城还会不会存在。城门后狄青也扒着城门从门缝里看,全不顾自己伤口崩裂。
能使用的招全使完了,现在就看这空城计能不能吓唬住对手了。
“哈哈哈哈……”耶律宏基大笑起来“大师所言差异,今日我来,也是为了两国邦谊和睦,并非为了用兵。只是贵处前数月关闭了榷场,客商无法交易,故而前来询问一二。”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看来耶律宏基在主动找台阶了。
“榷场随时可用,大王不必挂怀。”
“这样最好,我看天色将明……”他向东看去,那克星早更是连个轮廓都看不到了,早不走晚不走,是否大宋真的天命未绝?
“我看,明日就遣人来谈恢复榷场之事,此刻东风正盛,也该回去了,来人,起帆!”
一声令下,众船升起船帆,借着东风,船只开始北返。
那锦儿站在船头,看向城头。
城头上徐冲与之对望,见她叹息,抚着背上箭上返回船舱。徐冲冷笑一声,瘸着一条腿下城去了。
这一场刀兵之劫也就消弭于无形,因无大战,此事不见于宋辽史书。
转眼间,大宋河清海晏的两年过去。所有事情烟消云散。
至和三年,阳春三月间。
一头肥壮的老驴,行走在东京东门外汴河大堤上,此刻大堤上已然是茵茵艳艳,一片初春景色。那驴子很有些不满,因为背上坐了两个人。前面做了一位美貌女子,后面做了一位俊朗后生。
那女子更是满面桃红含羞,腰肢丰腴,似有了几个月身孕。那后生微微留起几缕胡须,也似个稳重的公子。
“官人,我们这几月南方游历,还是没能找到姐姐。实在可惜。”那女子道。
“回想两年前,便是与你姐姐从这条道上一路进的京城。可惜物在人非。”
“我看,以后便不找了吧,姐姐若在世,也不想让人找着了。”
“是啊,不找了。”
沈括见到前面茶树上花开,便控住缰绳到树前,采下一朵茶花,戴在胡咏儿鬓边。
“喜欢吗?”
“喜欢,你知我更爱粉色桃花,姐姐才喜欢这茶花。”
“我想你戴着这茶花,也让我回想她片刻。”
胡咏儿一脸娇俏,顺从把头依靠到他胸前。
“这一两年间,京城也是大变故啊。”
他看向四周春色中叫卖的商贩,奔走的孩童,两年前的阴霾已然一扫,一片莺歌燕舞之中。
“是啊,晏相公也亡故了。”泳儿哀怨道。
“狄公也走了。然而我大宋却国运昌隆。”
正有感而发,就看到前面百姓围着土路边一座小小神龛膜拜。他们信驴由缰过去,就听到有乡间野老说话:“只听说这里狐仙极灵验,所以四乡八里都来膜拜,我这也带着香烛来了,但愿狐仙娘子,能保佑我家来年生个男丁。”
“也愿来年,我也能生下一个男孩儿。”泳儿道。
“那你便自己保佑自己吧。”
驴上夫妻相视一笑。
转而沈括又叹息一声,民间从未有什么变化,还是爱信这些鬼狐之说。
到了城门口,远远看见一名军官来迎,正是徐冲。
“沈公子……让我等的好苦,信上说前日到,我左等右等,今日才见到你们。”
“有劳徐将军远迎了。只因我夫妻踏春贪玩,又去了那宋州月老庙补牵了红绳,误了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