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为何叹息,怕我们追不上她们?”
“追不追的上,其实都无碍大局。消息迟早会传到辽帮,他们该来还是会来,该用兵还是会用兵,我只是担心那里……”
沈括手向东方天边一指。徐冲向那里望去,就看到天关客星还在那里闪耀,分明较昨日还亮了不少。
“公子,你不是说,那客星日渐暗淡,有远去的迹象?怎的看着又亮了不少?”
“是啊,怎么又亮了?原本只是普通天象,却被有心人硬是和天命所系一处了,如今它的黯淡与否,也就真的关乎国家兴替了。”
“你是说,你担心辽帮的那个大巫师用客星做文章?”
“辽庭数年前刚在河套与西夏交战大败而回,想来士气不高。然而,历来天有异相也尝靠有心人胡乱解读来激励士气。想来那北院太巫的请神,必然以天象点题,落笔却在国朝轮替上。”
“那怎么办?我等也拿它没辙。”
“只看枢密院来不来得及调动兵马,若能以兵威震慑敌方,或可以避免一战。”
“若狄公能带兵亲赴河北,倒是能振作军心。”
“可惜我观狄公,已然病入膏肓,别说带兵,只恐命也不久了。”
两人站立船头风中,也是无语。
“或许,怀良大师还有办法?”徐冲突然又想到一个话题。
“也许吧,他与我说过,只要张真人回来也能震慑敌胆。然而张真人在北地威名小了,恐怕不敌那北院太巫。”
“也不知道,张真人来不来得及回来?”
“是啊。国运系与一发了。”
子夜,众人上了岸,一路向狂奔向北。直到第二天才到荡源县城。一行人在驿站歇脚喂马,徐冲去县衙询问是否有看到两名骑马女子。
刚到县衙,就看到里面公人忙碌进出,原来刚有命案。门外停着一具死尸,尸体上盖着席子,从席子下面露出的双脚看是一名女子,与一般死尸双脚脚尖向外不同,她的双脚脚尖向内,显得怪异。
徐冲进去询问。一会儿就与一群衙役出来,揭开席子。里面的女子胸口中刀,面色苍白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再看右手,果然缺少一根手指,双腿也都有残疾。
沈括蹲下仔细查看这女子的脸,可以看到眼耳口鼻间都有伤疤,后脑上有勒痕,这大概是常年戴着一副沉重面具造成的。
徐冲从衙役手中接过当时刺入胸膛的那柄刀。
“与锦儿投掷向我的那把短刀一般无二。”
“看来,是锦儿在此灭口了?”沈括也感叹自己猜测的道路没错,她们确是向霸州去。
“多半是她双腿残疾,骑马太慢,所以被锦儿宰了?”
两人起身询问差人。差人说,这是六个时辰前,在客栈发现的死尸。当时同住的另一女子,自己结了账,背着一把琵琶,牵走了两匹马,似向磁州去了。伙计觉得怪异,又见店里看门狗又乱吠,于是带着狗子在店外不远树丛里,发现了这具尸体。这才赶紧报了官府。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徐冲咬牙道。
“我看,我们追不上她了。不过我们先去边境,盯着点儿辽国动向也好。”
两人只等人马稍歇,就又上马紧追。果然一路上不再能打听到锦儿下落,可见她要么没有直奔北方,要么就没有再投店而是一路绝尘狂奔了。
四日后,六月二十六日。
他们终于赶到霸州地方。先去掌控边界的河界巡检司打听。也没打听到有谁看到背着琵琶的女子,只是说,最近霸州榷场被辽国关闭,霸州上下都有些惊恐,因为榷场关闭,正是以往辽邦开衅的第一步。另有有渔民回报,说看到北方芦苇荡后,有辽国几十只大船藏在那里。那渔人当时想靠近观看,被船上弓手射了十七八箭调头逃回,那些箭有些还钉在船上,渔人手臂也中了一箭。现在已然没人敢去北面一窥了。通常,大宋都是靠榷场探听对面虚实,此刻辽国断了榷场,又封锁了拒马河,北境的奸细也回不来,消息已然断了。
两人觉得,若是一战难免,河对岸敌情最为重要,于是想向巡检司借了一支官船趁着当天夜色偷偷下拒马河,深入辽境内,察看下那些芦苇深处到底有多少大船多少兵马?
这条拒马河便是两国界河,一路向东入渤海。沿河两侧,湖泊星罗棋布,到处是芦苇荡小河岔,本地人称之为九十九淀。要在芦苇深处藏下大船绝非难事。
然而巡检司却推脱不肯借船,只因为此时盛夏,刮的是东南风,小船杨帆向北容易回来就难了,到时候被他们大船追击,大船上面摇桨摇橹的人多,小船自然跑不掉。界河巡检司也怕船只被扣留,反被辽国落下挑衅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