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娶姜依依为妻。”
问话的老人梗住,半天接不住话。
族长看着自家逆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顾及祭祀不能打断,忍得险些将一口牙咬碎。
围观的长老和大人们也都被这回答震得呆住。
本是一句小儿戏言,若放在平时,大家不过哄堂大笑一场,可偏偏发生在这隆重严肃又盛大的场面之上。
他们笑不出来,更是无端担忧起幽黎族人的未来。
最后还是问话的老人最先稳住讶色,以玩笑带过,又引导出正确的话,才让祭祀顺利进行下去。
祭祀结束之后,姬怀生免不了就要受一顿打。
族人们也只当他是小孩一时胡闹,过了一段时日便也将此闹剧从脑海中揭过。
毕竟幽黎姬氏乃是个个英杰,那是一个又一个幽黎姬氏用生命堆出来的声望与敬仰,他们不相信同样的血脉之下,会旁生出这样一棵坏苗子。
可接下来的每一年,姬怀生的每一次回答都是这句话,不论大人们如何嘱咐恐吓,他就是雷打不动。
年年说,年年挨打,还要年年说。
随着他的成长,族人们便越是失望忧虑,越是捶胸顿足的扼腕叹息。
幽黎族人以灵力充沛之地而居,加之灵脉强劲,故此他们的灵力也要比常人高出许多。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最接近神的一支人类血脉,世代亦以护卫天下苍生为己任。
幽黎族的小孩在养到一定年岁之后便会外出历练,按理说姬怀生早该外出,可因着他这不着调的性子,愣是晚了一年又一年。
这两年,族内多有闲言碎语,只是顾念着幽黎姬氏的多年守护,只隐晦的嚼嚼舌根,并未将话说得那样难听。
而作为老父亲,更是恨铁不成钢,病都气出两遭,这几年打得也是越来越狠了。
今日又不知该如何罚他?
姞钰的声音还在传来,却都飘过耳畔,只有零星的几个字跌进耳内。
“路过他们家的时候就听见族长在警告,说他要是今日再乱说就打断他的腿。”
“我本来只是想要看个热闹,还好奇他今日会不会说那句话,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
姞钰顿了顿,话里添了丝赞叹:“实话说,我当时都有些佩服他的敢说敢做。”
姜依依还在继续往嘴里塞橘子,失神后的动作缓慢,像是设定好的机器。
姞钰自顾自的感叹完,余光瞥见倚在树干上的剑,眼睛如黑夜里的猫骤然发亮,又惊又叹的将剑捞来抓在手中:“这就是妘叔那把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剑?”
她抚摸着剑柄与剑鞘上交相辉映的纹饰,凑到眼前欣赏:“哇,好漂亮,这纹饰好好看。”
她一手握鞘一手握柄,手腕用力将剑刃拔出一寸,露出刃上隽秀的“夕照”二字。
“啧啧,这刃,难怪妘叔总念叨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你就说了一句想换武器,姬怀生竟然就把这个给你弄来了。”姞钰眼神晃了晃,把剑收好横陈在膝头,微转过身正对着姜依依,踌躇着将脸往她眼前凑近了一寸:“依依,要不你尽早嫁给他得了,没准他就此收了心做个合格的少族长,也就没有那么多闲话了。”
一直走神的姜依依终于回了神,她把剩下的橘子塞进姞钰手里,顺势拿走夕照,起身往山坡下走。
姞钰一脸茫然,回头喊她:“你去哪啊?我还未聊完呢。”
姜依依头也不回:“有些事,我们改日再聊。”
第2章 闲话2
篱笆围成的小院里。
姬怀生勾着肩耷着背,像块泥巴跪坐在屋内。
即便从门外只能看见个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懒散不在意。
他的父亲,幽黎族族长姬承泽叉开腿坐在上首的高脚椅上,一手撑在膝头,一手横陈在身旁的桌上,胸腔起伏,横眉竖眼,高几上还放着一把戒尺,一看便是已经打过一轮了。
他的母亲,族长夫人嬴川则站在一旁,身形隐匿在阴影里,从门外往内看,需得寻个刁钻的角度才能看得见。
她看了一眼正在气头上的丈夫,又看向跪在地上混不吝的儿子,满心无奈。
眼角瞥见大敞的房门外有几颗晃动的小脑袋,她转头看过去。
老子教训儿子是私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人们不愿晃人眼,远远听见了都绕道走,唯有小孩子听见些风吹草动的反爱往前凑。
嬴川上前两步,刚碰上门框就听见一声低喝:“关什么门,他还怕丢人啊?”
回头就看见姬承泽指着儿子,怒目圆睁,手抖得如他沸腾的情绪。
嬴川松了手继续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姬承泽现在就是一锅煮开的沸水,一动便晃晃荡荡,烫得心腔又一阵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