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赌一赌,她下学期会不会掉回十三班。”
“十三班?那也太差了,不至于不至于。”
“不一定哦。”
学校厕所的空气本就叫人难以忍受,巩桐闻此,胸腔更是如同塞了一团湿润的棉花,闷得心慌。
她洗干净双手,一口气冲了出去,面对又一年初夏的炙热阳光,埋头往前走。
六班教室近在眼前,巩桐直接无视,行尸走肉般下楼,躲避纷乱的人群,绕进僻静的小道。
她不知不觉,亦或是受到本能的催使,走向了上学期无意间闯入过的,江奕白的秘密基地。
放眼可见的繁盛绿茵环绕,除去肆意的风声混合鸟鸣,多了聒噪的蝉鸣。
巩桐浑身无力,瘫软在江奕白之前坐过的位置,双手抱膝,把一张不知所措到有些发僵的脸埋了进去。
过去的一个月,她分明每晚多熬了半个小时,分明每天吃透了老师讲的难题才敢休息,分明自我感觉良好。
结果却惨不忍睹。
想着想着,巩桐的眼角愈发湿润,无声淌过的泪痕糊花了脸颊。
丫枝疯长的翠绿避阳遮阴,席卷燥闷的夏风无休无止。
她放纵地哭泣,不知过去多久,前面枯黄的落叶被人惊扰,踩出细微的响动。
巩桐好比一只过度受惊的兔子,敏感地觉出异样,抬起蒙了一层水雾的双眼,费力去看。
个高腿长的男生已然走到了跟前,背逆光亮,琥珀色的眼瞳依旧有独一份的粲然明亮。
浅风缭绕,乐此不疲地晃动林梢,拂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江奕白浑然不在意,蹲下身,瘦削匀称,显露淡淡筋骨的手指伸向前,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第22章 保密
他的出现让巩桐始料不及。
她睁大雾气蒙蒙的双眼, 迷惑的目光从雪色的纸巾缓慢上移,定向他若水明净的瞳仁,又忽然低落下去。
眼看着江奕白再把纸巾往前面递了递, 巩桐才似回过味来, 受宠若惊地接过,胡乱擦拭眼角:“谢谢。”
江奕白不拘小节,大咧咧坐到距离她半米左右的地方,长腿半曲,寻了一个惬意的姿势。
待得巩桐擦干了泪痕, 情绪稍微平复, 他随意地问:“考砸了?”
“你怎么知道?”巩桐团着湿润的纸巾, 悄声反问。
江奕白稍微拉长脖颈,闲散地望向树梢, 收敛锋芒,不给她任何紧张压迫感, “不然你还会因为什么事情?飞哥最近又不在蓉市。”
她性子温吞好相与, 不爱惹是生非,应该没人会欺负她。
巩桐再擦了擦眼角, 憋闷地颔首:“退步了。”
江奕白清楚她转来三中以后的执念, 沉默须臾, 低声吐出:“你太着急了。”
巩桐抿动惨白的唇瓣,不可否认。
她确实如他所说, 迫切地想要进步,想要够上一班, 想要和他坐在同一间教室。
那样的话, 她想见他,便再也犯不着用接水当借口, 一个抬眸,一个回身就可以。
巩桐还想如同叶星冉一般,足以在成绩上和他相配。
这应该是她目前为止,唯一能够靠自身努力实现的。
可事实摆明,比起努力,太多事情需要天赋,她拼尽全力,好像也无济于事。
“这次月考的难度一般,甚至比平时老师出的习题都要简单,但包含了大量基础知识,老师们又很心机,在这里面埋了不少陷阱。”
江奕白娓娓道来,“你急于求成,也觉得三中老师追求试题的难度,希望大家都攻破最后一题的最后一问,便铆足了劲儿刷压轴题,却忽略了打基础,根基都不稳,房子要想继续往上修,不是天方夜谭吗。”
他用着最温和平常的嗓音讲着一针见血的话,巩桐的脑袋嗡鸣一下,宛若猝然接收了一记响锣。
他们在学习上不过借还笔记本的交集,他却准确无误地点名了她的要害。
巩桐在师资落后的小镇上打下的基础,自然无法和从小接受优良教育的省会学生相提并论,她也的确有意无意地疏忽了这一点。
她始终在追赶,却忘了自身起点不同。
可她已经站在了高二下学期的尾声,即将迈进最为关键紧迫的高三,她还能退回去,补齐基础吗?
巩桐眼睫不自觉地快速颤动,面上的悲色逐渐演变成浓烈的不安和恐慌,攥紧的掌心渗出汗渍,又把纸巾打湿了一些。
江奕白见她脸色更加苍白,换了闲话家常的轻松语气:“赵柯是不是给你说过,我小时候很胖?”
巩桐没曾想他的话题跨度会如此之大,意外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