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婠和吕良舟聊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深夜, 她一个人在病房待了会儿,等再度推开门,正好看见靠在墙边的余时年。
“等了很久?”
余时年摇头:“才来。”
他的神情又和平时一样温和,看不出半点情绪, 眼里倒映出点点灯光, 柔声道:“回家。”
许婠的伤没到住院那一步, 只是后面几天和余时年一样, 需要来医院换药。
凌晨, 周宇开着车送两人回家。
车上大家都安静的没说话, 余时年怕碰到许婠的腿, 特地坐在了副驾驶, 后座只有许婠一个人。周宇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氛围,从后视镜扫了眼车上沉默不语的两人, 打趣道:“我说你们现在住一起还挺方便。”
“什么?”余时年接话。
有人接话,周宇来了兴致,笑着道:“你看, 师兄你伤了手,许婠伤了腿, 齐活,刚好给你们凑了个整儿,哈哈哈……”
余时年看了周宇一眼:“……”
周宇摸了摸鼻子,发现车里更安静了,咳嗽了两声:“怎么?不好笑吗?”
许婠:“……”
一股尴尬又安静的气氛在车内流转,许婠坐在后座中间,正好透过侧边的视线看见余时年的侧脸。
男人的嘴角微抿着,脸上是无奈的表情,嘴角却微微向下,看得出情绪不高。
她盯着对方出了神,没有注意到,余时年透过副驾驶位反光的玻璃,也在看她。
余时年的家很快就到了,车子一路行驶到小区楼下。
许婠和余时年下车,两人又一同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楼层缓慢攀升,许婠动了动唇,还是没忍住开口:“我和覃安加过X信的事……”
她其实在医院的时候就想解释,但欺骗是事实,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关系到她心底最隐秘的秘密。
许婠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然而还没继续,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覃安的?”余时年突然问。
“?”许婠有些没反应过来。
余时年补充道:“我不是指今天的事。”
这话问到了关键。许婠沉默了一瞬,也不知是心底的歉意作祟,还是另一种微妙情绪的影响,她终于说了实话。
“快递爆炸案的时候。”
快递爆炸案……
这比余时年预想的还要早。
他一直以为,许婠注意到覃安是在牛建平出事以后。毕竟明面上,覃安唯一能和快递爆炸案扯上关系的,就是牛建平当时出事的名泽酒店。
然而许婠回答的,却是快递爆炸案。
这是个很模糊的时间段。
余时年的脑子不觉乱成一团,因为这意味着,她最开始知道覃安的时间点,很可能是幸福小区葛东的案子……
那里,才是快递爆炸案的始点。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他记起了那天早上突然出现在幸福小区的许婠,记起了对方在那儿发现了疑似牛建平的行踪,还有……
她举止反常地触碰他胳膊上的血……
许婠没有注意到轮椅身后的人,突然微变的神色。
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道:“你还记得葛东的葬礼吗?那天,我让你来育林小学找我。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覃安。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许婠说到一半,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人一直没说话。
“余时年?”她回头。
就在这时,“叮——”地一声,电梯停了。
余时年回过神来,许婠察觉到身下的轮椅动了。
走到门口,余时年抱着许婠进门,又把她重新放回轮椅。
大概是手伤的原因,男人的动作不如平时灵敏,但依旧很稳。隔着衣服,许婠也能感受到手臂下厚厚的纱布。
她的视线停在男人的侧脸,连呼吸也萦绕在彼此之间。
夜晚,总是更能触到人心底的那丝柔软。
“对不起。”她轻声说。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许婠突然觉得她很不像自己。
但情绪像是牵引着风筝的那根线,捉摸不透,她心底一软,线就莫名的落下来。
她被对方稳稳地抱起,又轻柔放下。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抬眸仰视着她。月色朦胧,那双眸子却比月色更柔。
许婠突然就觉得,那根线,被他拽在了手里。
“你不用跟任何人道歉。”她听见面前的人说。
“如果你的隐瞒,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许婠,你没有错。”
凌晨的客厅是静的。窗外吹起一阵风,门还没关,被风吹得“吱呀”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