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玄垂眸不语,不愿让人发现他眼中打转的泪水。
此时,望舒走上前来,开口对韩清玄说道:“我先替令歌平复体内真气,你把他搀扶起来。”
韩清玄点头,微微清嗓,止住泪意。他将令歌搀扶起身,泪水却再次袭来,只因他发现令歌浑身冰凉,丝毫没有昔日的暖意。
“你们出去吧,”望舒回头对众人说道,“令歌会没事的。”
“今夜我想守在这。”韩清玄对望舒说道,嗓音低沉,哀求一般。
望舒点头,并未多言,同时,她注意到身边的兰安依旧趴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令歌。
小涵走上前来,欲带走兰安,却听见兰安请求道:“娘亲,我想陪爹爹。”
“无妨,我刚好缺个伴,”韩清玄说道,他抚了抚兰安的头,“安儿今晚就跟着韩伯伯守在这。”
兰安点点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床榻上的令歌,不出一言。
……
深夜,烛火熹微,韩清玄守在床前,兰安则依靠在他的身上,昏昏欲睡。
“韩伯伯,爹爹什么时候醒来?我好困。”
“安儿闭上眼睛睡觉吧,你醒来他也会醒的。”韩清玄温柔地安抚着兰安,“我抱你去那边的软榻上睡一会,好吗?”
兰安点点头,由韩清玄将他抱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盖上被褥。
“韩伯伯记得叫醒我。”
韩清玄蹲在软榻边,颔首说道:“好,我会叫醒你,安儿你好好地睡觉。”
之后,韩清玄回到令歌的床前,并缓缓地坐在床上,整个人的身心沉重不堪。
韩清玄握住令歌的左手,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受到这几年令歌心中的伤痕累累,以及令歌这些年曾走过的风雪。
许久之后,兰安已经熟睡,韩清玄却发现自己握着的手依旧冰凉。
即使无数次期盼你回到我的身边,如今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你,我们该何去何从?难道从此以后,你我注定千山万水相隔吗?我不甘心……
韩清玄抚着额头,无力地注视着昏迷的令歌,在幽暗的烛光之中,他的双眼黯然含泪。
当年,你守在我的床前,是不是也像这般伤痛?亏欠你的,我终究要偿还。
韩清玄喃喃道:“令歌,我听陆萍说了你的事。其实,每一夜我都会梦到你,梦到从前的一切,好多时候,我也会呓语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分不清梦境和过往。”
“我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后,我们还在遇仙山,所有的恩怨是非,都在那年你带我离开长安之后就尘埃落定……”
“白日里的话并非我的由衷之言,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一点也不想你放下我,忘记我,我更不想学着去接受你不在我的身边。可是如今,你却因为我而被体内的真气折磨,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韩清玄的泪水终是一点一滴地落下,拍打在令歌的枕边,似乎在呼唤着梦中人。
蜡烛渐燃渐尽,蜡液滴落,在烛台之中,开出一朵朵烛花。
良久,韩清玄止住哭泣,他站起身来,重新点燃一支蜡烛,端回床前。
烛光之中,只见他微微一笑,像从前与令歌谈笑一般,说道:“我不是怕黑,我只是想能第一时间看清你醒过来。”
“等你醒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和你远走高飞,治好你的身体,相信我……”
韩清玄双手合十,闭眼颔首,在烛火之中,似虔诚的祈祷者一般,向天神许下心愿。
令歌,不管你是谁,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从来没有……
“阿楷……”
韩清玄忽地睁开双眼,确定是眼前的令歌在呓语,他紧握着令歌的手,回应道:“令歌,我在,我是阿楷,我就在你身边。”
他鼻子一酸,嗓音颤抖着,喃喃道:“令歌,你梦见了什么?如果你梦见我,一定要记得,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天色渐明之际,晨光朦胧,房间中的一切依稀可见。
韩清玄的一双眼睛已经熬红,然而他依旧守在床前,注视着令歌熟睡的容颜,不曾移开视线。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轻手轻脚地来到韩清玄的身后。
“大人,是时候去上早朝了。”
韩清玄回过头去,发现正是耿善和小涵前来。
他的神色甚是犹豫,欲开口拒绝时,又听耿善继续说道:“今日早朝事关重大,大人还是得尽早动身前去才是。”
小涵看出韩清玄的担心,于是开口说道:“韩相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殿下的。”
韩清玄颔首,说道:“好,有劳你们了,他已经没发热了,若是待会他醒来,记得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我,尽量劝住他,不要独自进宫,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