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迟王!是玉迟王回来了。”
“他不是一直抱恙在王府吗?”
……
令歌抬起眼眸,与韩清玄双目对视,目光淡漠,仿佛只是在看一位陌生人一般。那样的目光,让韩清玄不由地眉头紧锁,呼吸渐急,全然不见方才大齐丞相的气势凌然。
韩清玄想开口呼唤令歌,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在喉咙,他想上前,又发现自己与令歌之间似是隔着千山万水,只能与其两两相望。
此时,皇后已经走出前堂,她见到令歌亦是悬起一颗心,半饷,她定下心神,微笑着开口说道:“原来是皇叔前来,虚惊一场,还请皇叔上座,与我们共赴喜宴。”
令歌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韩清玄的身上,眼中倒映着的那一抹红色喜服,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划下伤痕,疼痛难忍。
只听他嗓音淡漠地回应道:“多谢皇后的好意,只是本王今日前来,并非参加韩相的婚宴,而是取人性命。”
在场众人闻言,皆神色大变,锦衣卫亦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清玄唇齿轻张,依旧立在原地,与令歌对视着。
“在此之前,我先恭喜韩相大婚之喜,祝愿韩相和朱姑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令歌的唇角浮现笑意,像众人那般地祝贺着韩清玄。
然而韩清玄却愣在原地,并未向感谢众人那般向令歌拱手道谢,他只是凝视着令歌,凝视着那张让他心动又心碎的面容。
忽然,令歌轻笑一下,他垂下眼眸,叹息一声,又端详着府中张灯结彩的喜庆布置,却是满目凄凉。
“我永远记得,好些年前,这里的主人曾对我说过,成婚是世间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见证和祝愿,韩相以为这句话如何?”
韩清玄闻言,只觉心口一窒,昔日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让他不得不低垂眼眸,避开令歌灼灼目光对他的审视。
令歌缓缓地向韩清玄走近,停在几步之外,目光仍在韩清玄的面容之上,他又道:“当时,那人对我说,若是他成婚,他心中的那人只会是我,并且永远是我。于是我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不管不顾,告诉全天下人,我和他与世间千千万万的有情人一般,两情相悦,一生所爱。”
令歌唇角含笑,将往事重述,让记忆重新翻滚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曾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那轰轰烈烈的爱恋心生动容,感慨他们的勇敢,也惭愧自己的怯弱。
“后来,我带他逃离长安,远赴塞外,在遇仙山如梦似幻的月光下,我和他就像今日的你和朱姑娘一样,互许终身,拜堂成亲。”
“在遇仙山的两年,他为我作诗,陪我练剑看书,与我饮酒下棋,我们许下同游天下的心愿,做着一切情人之间做的事情。”
说着,令歌将手中的面具递向韩清玄,又道:“这是昔年他送我的面具,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边。如今,还请韩相替我归还给他,他的名字叫阿楷,韩相可别忘了。”
面对令歌的话语和逐渐灰败的面容,韩清玄错愕不已,他并未接过面具,只是看着那月牙白面具从令歌的手中掉落在地,击碎心灵。
只听令歌继续说道:“那两年美好得就像一场梦,我至今仍舍不得醒来,可是他却早已离我远去,与我回不到从前。”
说罢,令歌抬起手臂,从背上拔出明秋剑,以长剑直指韩清玄的心口,让韩清玄从昔日的记忆中惊醒。
“韩清玄,你是大齐丞相,见多识广,你说,负心之人,该当何罪?”
这一幕引起在场众人的惊呼,他们何尝不知道令歌口中之人就是昔日悠然不羁的诗人令楷,如今威严冷峻的丞相韩清玄?
此时,若晗已经掀起红盖头,看着令歌的模样,她只觉恍惚,她不敢相信,昔日俊美如仙的容颜竟饱经风霜,变得憔悴消瘦,她欲开口安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默然。
“令歌!”来到堂前的令娘高呼起来,泪如泉涌,“阿楷对不起你,还请你原谅他,今日的婚礼……”
韩清玄高声起来,压过令娘的呼喊,打断道:“周玉耿善!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请老夫人回去安置歇息!”
说罢,韩清玄鼓起勇气与令歌对视,他伸出手轻抚着剑刃上的兰花草刻纹,恍惚间,他好像触摸到令歌冰冷的心,深深地刺痛着他的灵魂。
韩清玄的嗓音变得愈发低沉,只听他回应道:“负心之人,自然是要以命相偿,令歌,我向你承诺,等过了今日,我的这条命,是生是死,由你决定,我绝无怨言。”
令歌轻笑摇头,那样的笑容充满苦涩,他说道:“韩清玄,你乃大齐丞相,造福天下百姓,于江山社稷有功,我又怎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