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令楷便替令歌盖上被褥,看着令歌有些发愣无措的神情,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别多想,只是我想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如果在这里的话实在仓促。”
令歌骤然脸红,不动声色地将被褥盖过脸颊,嘟囔了一句:“我听你的……”
见令歌如此娇羞的模样,令楷不免深深一笑,随后他也躺下身来,从身侧搂住令歌,低声喃喃道:“再过两日便要回长安了,好像就不能再这样睡在一起了……”
令歌笑着,说道:“那以后我们离开长安,天高海阔去哪里都成,我带你回遇仙山,或者回宁州。”
只是刚说完,令歌便出神地想着,令楷愿意离开长安吗?令楷心中的仇恨何时才能得以解脱?
令歌勉强一笑,又道:“其实陪你留在长安也挺好的……”
未等他说下去,他便感受到身侧之人将他抱得更紧,同时,他听见令楷说道:“令歌,我们离开长安吧,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我就辞官,我都听你的……”
说罢,令楷便闭上眼睛,紧贴着令歌,依恋不舍。
令歌不免一愣,他从未想过令楷会愿意辞官离开长安,正当他疑惑不解时,他又听见身侧传来令楷低沉的嗓音。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我想离开长安,我不喜欢那里……”
“既然这样,”令歌翻过身面对着令楷,“我们便带着婶婶和淑妃一起离开长安,我们回遇仙山,可好?”
令楷闭着眼睛,与令歌额头互抵,回应了一声:“好。”
令歌握住令楷的手,又道:“我们可以在遇仙山住个一年半载,然后再下山来中原,去金城看羊皮鼓舞,去宁州再吃土瓜,去洛阳看辰玉师姐,说不定那时候辰玉师姐已经有了孩子,我便是他的师叔,要是学武,我和望舒师姐都可以教他,学文更好了,有你在,我们肯定能培养出一个文武双全的小家伙。”
令楷的嘴角上扬着,静静地聆听着令歌的描述,想象着那遥远的未来。
“我们还可以带上无忧,去玉竹阁喝酒,他肯定会喝醉的……”令歌说道,他想起无忧脸和脖子红成一片的模样便忍不住地笑出声。
“我们在洛阳住上小半年,回苍竹村看阿婆和小宝。”令歌想象着那时的场景,随即又悄声道:“话说回来,阿婆做的小坚果,我一直放在王府的床上。”
“我的被我珍藏起来了,在我房间的一个收纳盒里。”令楷说道。
“那也该拿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了。”令歌打趣道。
“的确。”
说着,令歌的思绪又飘向将来,他说道:“说不定那时的无忧已经学有所成,也可以跟着我们游走天下了,还有梦珏,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江南,乘着小船,看遍江南好风光,冬天又可以去北方,看北方的鹅毛大雪,冰天雪地……”
“等我们不想在中原待了,又可以回遇仙山,然后又在遇仙山待上一年半载,再来中原游山玩水,岁岁年年,皆是如此,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令歌一直说着,想象着,最终他在令楷的怀里逐渐睡去,这才停下话语。
看着陷入沉睡的令歌,令楷的双眼逐渐变得感伤犹豫。
良久,待令歌的呼吸声变得均匀之后,一滴泪水从令楷的眼中悄然落下,将黑夜惊醒,在天边露出鱼肚白。
一幕幕往事在令楷的脑海里重演,泪水和痛苦不断地翻涌着,侵蚀着他的灵魂。
好在这两年的时光里,因为令歌的到来,自己真的快乐过,即使短暂,自己也曾拥有,到最后也一直拥有。
令楷从袖中取出一包迷药,将其打开,并送到令歌的口鼻处,让令歌将迷药吸入。
“抱歉,这是最后一次……”
之后,令楷小心翼翼地起身,独自一人来到桌前,借着天边的微光,他取来笔墨纸砚,将昨夜的诗句写下。
诗词写罢,令楷从衣袖里取出自己的匕首竹影,端详着手中锋利无比的竹影,他只觉寒光摄人。
它曾是自己的护身之物,如今却变成自己的催命符,当真是世事无常,令楷黯然轻叹着。
天色渐亮,令楷收下竹影,他回头注视着熟睡的令歌。万般美好却让他不忍多看,须臾,他垂下眼眸,推门离去。
日光再一次照亮船舱,在那一张被砚台压着的纸上,有着深情款款的字迹:
《江上令月》
月华绕枕,墨峰连绵,凉箫卷浪令乐生。
我怜月孤兮,邀月一盏无华灯,此夜伴月长相守。
君怜我幽兮,临江杯酒长精神,解我一江春水忧。
第127章 移花:1
长庆十五年,五月下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整座长安城,冷风骤起,让行人不免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