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父呢?”令歌问道。
“师父说她在江南还要继续调查兵刃一事,可能得晚几日回到长安。”望舒顿了一下,又道:“师父已经收到我们之前的信,她说甯霞的事她会处理,让我们无需担心。”
令歌点头,说道:“那我们回船上吧,尽快早些回到长安。”
走在回船上的路上时,令歌听闻往来商旅正在谈话。
“这些日子长安城甚是热闹,状元郎已出,龚状元是我们大齐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当真是不得了,我听说他去年是落榜的,若非玉迟王回宫,皇上龙颜大悦增设今年的科举,龚状元也不能有今日。”
“看来他还得好好感谢玉迟王了,我还听说淮阳王已经被押送回京了,从宁州回来的锦衣卫手上已经掌握淮阳王的罪证,而且说是玉迟王也在回京的路上了。”
“只希望玉迟王能够杀掉淮阳王,为临清王报仇雪恨。”
“是啊,若是临清王还在,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会更好过。”
令歌有些出神,原来世人都想让自己杀死淮阳王,然而现在的他实在不知所措,犹豫不决。他从未真正意义上地杀过人,就连当初的余连和鬼影双虎最终皆是丧命在他人之手。
令楷注意到令歌的神情,一时也有些怅然,而后他微微一笑,说道:“别多想,我们先回长安,恭喜龚祁高中。”
看见令楷的笑意,令歌一时间也将烦恼抛之脑后,“是啊,说好要去他新府邸做客的。”
船只到达陈仓的前一天夜里,明月照大江,洒满一江月光。
令歌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令楷不见踪影,于是他起身来到甲板之上。
令歌端着一个烛台行走着,江上风大,好几次差些吹灭烛火,幸亏他反应及时,护住火焰。
此时月光清亮,照亮着前行之路和眼前之景,如令歌所料,在月色之中,有一位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正独自一人坐在甲板之上。
未等令歌靠近,那位男子便察觉到身后的令歌,他回首一看,只见令歌衣着单薄,发丝被夜风吹拂,一只手还紧紧地护着烛火。
令楷朝着令歌挥手,示意令歌过来,只是一走过去,令歌便不满地皱起眉头,嗔怪道:“阿楷居然独自一人躲在这里喝酒。”
令楷无奈一笑,他原本已经将酒瓶藏在大氅之下,却仍然被令歌闻到酒气。
说罢,令歌缓缓地坐在令楷的身边,并将烛台小心翼翼地放在他们的身前。
令歌一坐下来,他便感到全身被暖意包裹——令楷正用大氅将他罩住。
“怎么起身不披件衣服?夜里江上风大,小心着凉。”
“无妨,”令歌看着那壶酒瓶,“我也想喝,就当喝酒取暖。”
令楷微微一笑,他将酒瓶递给令歌,并笑道:“你一向是不怕冷的。”
“在你身边总得假装一下。”令歌一边笑着,一边将酒瓶打开,直接喝了一口,一时间,辛辣之感在喉咙里激荡开来。
令歌忍着喉咙中的不适,只是简单地清了清嗓子,并对令楷说道:“阿楷哪里得来的酒,是和船长要的吗?”
“是。”令楷点头回应,随后他将酒瓶拿回来,叮嘱道:“你少喝些,小心喝醉了。”
令歌并不好酒,索性靠在令楷的肩上,看着江上明月,两岸墨山,让往事在他的脑海浮现而出。
良久,他悠悠地叹息道:“阿楷,有一件事我从来没对你说。”
“何事?”
“我第一次喝酒是因为阿楷你写的诗,当时还被师父发现了,她罚我面壁思过直到下山,却不想第一次下山就遇到了你。”
“还有这回事吗?”令楷意外地笑起来,“看来你我的缘分早早地就已结下,不过面壁思过这件事始终是我欠你的。”
令歌一笑,他拨动着令楷的鬓发,说道:“你是欠我,不如还我一首诗如何?令诗人有多久没有作诗了?”
“很久了,”令楷思忖半饷,又道:“那我今夜便写一首送你,如何?”
“令诗人借酒助兴,为我作诗,实在是我的荣幸。”
“能为你作诗,更是我的荣幸。”
“那你慢慢想,我就在旁边,不影响你。”令歌笑道。
随后,他重新看向江上月色,只见银白月光洒满江面,在江面荡漾着,绚烂着,满江月水不断地奔流着,涌入夜的尽头。
在月光无法所及之处,漆黑如墨的江面上,那里有一点渔灯,仿佛黑夜里的一只萤火虫,正随着江浪飘动着,最后散作满天繁星。
不久,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盏天灯,只见那盏天灯翻过山峰,往夜空中缓缓地升去,成为夜空里的一颗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