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咬紧牙关,拍桌佯装发怒,斥道:“放肆,别以为本王不敢罚你。”
令歌原以为这样能够震慑住令楷,却不想令楷气势愈发高涨,正扬起下巴与他对视,丝毫不惧强权。
见令楷这般,令歌顿时不知所措,遂偏过头去,不再看令楷。
想起自己方才假装恼怒的模样,令歌突然忍不住地笑了一下,不过转眼间又敛去笑意,继续板着脸,端坐在榻上。
“令歌终于演不下去了吗?”令楷笑问道。
“令状元,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令歌继续冷着脸,假装无事发生。
此时此刻,令歌只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为了今夜的寿宴,这几日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玉迟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每时每刻都要恪守规矩,不能在众臣面前丢失颜面。
就这样,包括皇帝和皇后在内的人,都觉得他进步飞快,只可惜,最后到令楷这里还是破功了。
他偷睨了一眼令楷,发现令楷依旧温然含笑,无可奈何,令歌只好轻轻一叹,说话也不再拘束于规矩。
“罢了,原本我就不是那习性,倒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我为难阿楷你了。”
令楷笑着摇头,说道:“无妨,倒也算不上为难,如此也算是为三皇子答疑解惑了。”
说着,令楷端起自己方才未饮的酒,举杯敬向令歌,说道:“原是那日在湖上我多嘴,得罪了令歌,这杯酒我先敬你,向你赔个不是。”
令歌神色一滞,却又无可奈何,他只好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着令楷一敬,说道:“我也敬阿楷你一杯,此事便当翻篇了。”
“我再敬你一杯。”令楷又替自己倒上一杯酒,并一饮而尽,令歌见状,只好又痛饮一杯。
“如今喝酒倒也不觉得三杯两盏冷难酌了。”令楷舒朗一笑,目光落在远处,颇为出神。
令歌闻言微笑,他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将其展开,看着折扇上由令楷亲笔所写的诗词,也陷入回忆之中。
之后,令歌趴在桌上,全然没有那些所谓的礼仪规矩,只听他喃喃道:“关于这首词的事,还有阿楷你不知道的。”
不是其他的事情,正是令歌因这首词偷偷喝酒,被师父白栈期责罚面壁思过的事。
“还有我不知道的?说来听听。”令楷甚是好奇,他只知道令歌最初是因为这首诗词才知道的自己。
令歌轻扬唇角,思绪逐渐飘远,恍惚间,他好像看见自己从前还未来到中原的时候,漫山遍野,白衣红楂,黑影白月,夜湖遇仙……
一时间,记忆和酒意同时袭来,他只觉脑袋愈发昏沉,就连眼前的令楷都变得模糊不清。
自己是喝醉了吗?令歌迷迷糊糊地想着,不容多想,他已沉沉地陷入昏睡。
“抱歉,令歌……”
看着昏迷的令歌,令楷深深一叹,浮现出惭愧之色。之后,他流转目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过窗缝,他见到皇宫上下光芒万丈,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然而令楷却眉头一皱,眸色凛然。
他再清楚不过,这宫里的华美景色从来都只是表象,繁华是为了掩盖无尽的黑暗而生。
第96章 烟花不堪剪:4
麟德殿高楼依旧歌舞升平,众人皆沉醉于一片祥和的气氛当中,除了今夜在麟德殿当差的宫人们,大多数宫人都前往太液池,在湖面放下一盏盏花灯,祈福祷告。
此时离烟花之礼不足半个时辰。
在深宫内苑的偏远之地——清心苑,几乎不见人影,偶有巡逻的侍卫走过,之后又陷入一片寂静。
忽然,只见清心苑墙壁处赫然闪过一道黑影,似是从里面逃出一般,快速地往麟德殿的方向奔去。
那人轻功了得,与黑夜化为一体,若非眼力过人,几乎难以看清。
且说玉迟王离开晚宴已久,皇后领了皇帝的旨意,前来后殿一看究竟。
皇后在宫人的拥簇下走在飞廊上,却听见身后有人唤道:“娘娘还请留步,臣有要事禀告。”
皇后停下脚步,缓缓回头一看,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顾玄。
“顾大人有何事要禀告本宫?”
顾玄本在前殿参加宴会,这时却出现在此处,定然是有急事相告。
只见顾玄走上前,朝着皇后拱手一拜,那些拥簇在皇后身边的宫人除了倾秋,其余人都退了下去,顾玄开口说道:“回娘娘的话,适才锦衣卫来报,有黑衣人从清心苑往麟德殿赶来,臣也亲眼看见他进了结邻楼之后便未再出来。”
“清心苑?”皇后双眸流转如水,长长的睫毛微垂,留下阴翳,叫人难以猜透她的心思。
“此事先别声张,我们先去结邻楼看看玉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