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甚是茫然,虽然他不谙世事,但他也知道在深宫之中,朝堂之上,那些错综繁复利益的厉害性,父母双双离世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也许,自己和令楷都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悠然无虑。
“我会的,阿楷你也要多多保重。”令歌说道。
令楷颔首一笑,道:“令歌,不对,以后应该尊称令歌你为‘小王爷’,陛下最宠爱的堂弟,你在宫中定然万事如意。”
他很清楚,圣上对临清王的敬意和思念皆会全然化作对令歌的宠爱,只希望这份宠爱不要扰乱所有人的步伐和计划,否则令歌将深陷其中,令楷由衷地祈祷着。
令歌轻轻一叹,说道:“阿楷,其实,我感觉我不是很期待宫里的生活,你明白吗?”
他看着令楷,一双清亮如水的眼眸映入了令楷深邃的眼中,如同亮星在黑夜中闪烁着。
令楷神色一滞,方才唇边的笑意慢慢散去,回应道:“我明白,我懂,你之所以要回到宫里,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遇仙,二是为了临清王和白前辈双双殒命的真相。”
令歌点头,承认此事。
“若是令歌你不嫌弃,待我考取功名,我会陪着你待在那个你不是很期待的地方。”令楷神色认真地说道。
令歌愣了一下,随后唇边扬起微微笑意,“多谢,只是,你会陪我待上多久?”
“待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令楷温和地说着,他希望永远不要有那样的一天。
令歌微笑,他拿起放置在桌上的剪刀,剪掉燃尽的灯芯,“那可能真的会让阿楷你待上很久……”
看着烛火映亮令歌俊美的面容,令楷一时出神。
若是时间一直停在这一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今夜一过,很多事就不再由得他们自己掌握,虽然自己早已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眼前不染尘埃的令歌是否明白?令楷真希望令歌永远不明白这个道理。
“令歌,我们走。”令楷突然站起身来。
“去哪?”
“屋顶。”
月如玉盘,夜如墨,屋顶黑瓦上,两名男子放置烛台而坐,幽幽烛光与皎洁月光相互交映,渲染着两人。
“令歌想念遇仙山吗?”令楷看着远处问道。
“想,一直都想,更没想到我已经离开那么久了,再过一两个月就有一年了。”
令歌继续用带上来的剪刀拨弄着灯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遇仙山这么长时间,哪怕想着闯荡江湖成为一名盖世大侠的时候,他也未曾想过。
令楷转过头,见令歌一直拨弄着灯芯,昏黄的火光映亮令歌的脸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想一想,也许当初真不应该去遇仙山到令牌,”令楷叹息着,“我没记错的话,令歌你有怪过我盗走令牌。”
令歌神色没有变化,依旧看着烛火,实话实说道:“自然有过,只是后来气消了。”
“何时气消的?是在金城吗?”
“的确是在金城。”
细想回来,自己对令楷的态度发生最大的变化时便是在金城,那时令楷在扇上题诗送予自己作为生辰礼物。
想到这,令歌便放下剪刀,说道:“对了,阿楷,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令楷一笑,他拿过剪刀,也拨弄着灯芯,回应道:“说来也巧,塞外初遇,红楂白影的六月初七,正是我的生辰。”
令歌一时惊叹:“原来那日便是阿楷你的生辰。”
“每年生辰我都会吃一串糖葫芦,刚好在那个时候,我遇上了你,比以往生日时吃到任何一串糖葫芦都要让人欣喜……”
令楷看着夜里燃着的烛火,思绪逐渐飘远,仿佛又回到去年六月初七的上午,如烛光一般清晰,也如月光一般朦胧。
令歌闻言一笑,道:“当时多谢阿楷你为我付了钱,要不然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他回忆着那日的情景,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一场,却不曾想到,自己以后会与那人一起夜谈往事。
“对了,阿楷你为何每年生辰都会吃糖葫芦?”令歌好奇地问道。
“从小就喜欢吃,但从不多吃。”令楷回应道。
“为何?”
“太甜的东西总会让人容易忘记难过伤心的事。”
“能忘记难过伤心的事不是一件好事吗?”令歌疑惑道。
“的确,只可惜有些难过伤心的事从来都不是让人用来忘却的,可能有些人的宿命注定如此……”令楷幽幽地说道,神情似远方的黑夜一般低沉着。
令歌静静地听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不明白令楷为何会说出这些,思来想去却始终毫无头绪。
片刻,令楷稍稍振作,重新扬起笑意,问道:“令歌你呢?你之前在遇仙山的生辰都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