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礼面色苍白如纸,一双唇却十分艳红,仿佛被鲜血浸泡过一般,看的薛琅心底发颤。
他小声叫,“闻景礼?”
床上的人眉心皱了皱,似乎陷在一个非常可怕的梦中。
“闻景礼,”薛琅按着他的肩膀摇晃,“闻景礼,醒醒。”
闻景礼猛地睁开眼,薛琅离得近,被他眼底的猩红血色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眼睛,”薛琅被他中邪的样子吓到,“你怎么了?”
闻景礼坐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他兀自沉默地坐了半晌,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薛琅。
被那凌厉诡谲视线盯住的瞬间,薛琅竟有种想逃的冲动。
“兰,玉。”
他口中含糊不清又咬牙切齿地吐露了两个字。
他这副模样很不对劲,薛琅不敢耽搁,想出去找医师来,只是刚转过身,便被人从后面牢掐住了脖子。
冰冷的呼吸自耳边传来,如同蛇信一般舔舐过去,带着浓郁的血腥气。
“你要走。”
“你要离开我。”
他的唇吻在薛琅的面颊上,冷意顺着相贴的皮肤麻痹了整个身体。
闻景礼的手从身后绕过来,摸在他的喉结上,继而慢慢握住了他整个脖子。
“闻景礼,”薛琅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害怕,又不敢妄动,“放开我。”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我没有——!”
他的尾音被吞没在闻景礼加重力道的掌心之中,薛琅几乎喘不上气来,喉管如同要被生生掐断。不反抗的退让终于忍耐到了边缘,为了活命,薛琅开始本能地剧烈挣扎。
闻景礼双目赤红,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球,这形似逃跑的举动令他手上更加没有分寸,害怕薛琅离开的惶恐和愤怒将他整个人都烧成了灰。
——“大人,同心蛊并非无解。”
医师曾说过的话一遍遍回荡在他耳边,充斥着他脑海,占据他所有的理智。
闻景礼受伤之后,想将薛琅接到身边,以免有心人对他动手脚,可温流月没有接到人,她只带回了一封信。
闻景礼看过信后五脏六腑具颤,情蛊发作,理智尽失,危及生命。
他不信薛琅会回来,那不过是登不上台面的借口,这人一旦离开,必定不会回头,甚至连这些时日的温情都或许是装出来的。
“留在我身边吧,薛琅。”
薛琅挣扎的动作骤然顿住,胸前的凉意逐渐疼痛到麻木,他怔怔低头,见一把匕首扎在自己身体里,鲜血汩汩往外流,沾湿了衣襟,染红了地面。
攥着匕首的手握的死紧,几乎在颤抖,手指因为用力,白的没有血色,他将匕首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薛琅身体很重,他抓住闻景礼的衣襟,在他衣裳上留下了血痕,他张了张嘴,身体无力地倒下去,被闻景礼抱在怀里。
比起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疑惑。薛琅艰难抬起头来,可惜闻景礼神志尽失,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闻景礼用脸颊去蹭薛琅,轻轻摸着他的脸,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睡吧,睡醒就好了,我会一直守着你。”
薛琅死了,那容乔也活不了了,待他攻破歧舌皇城,便是君临天下之时,那时薛琅定不会再离开他。他诓骗薛琅二人已成亲,可一无婚娶,二无拜堂,总是不合适的。届时以整个歧舌为聘,薛琅定会欢喜。
薛琅用力推开他,那点力气近似于无,但闻景礼还是松开了手,“兰玉,要做什么。”
没了他的支撑,薛琅倒在了地上,他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竭尽全力地往门外爬,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血迹。
闻景礼站在原地,猩红双目随着薛琅的挪动一点点转移。
吱呀。
门被推开了。
一束光慢慢散在地板上,薛琅竭力抬起眼皮,见到一个逆光的身影。
是谁呢。
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记不清了。
他努力支撑的身体没了力气,眼皮也越发的重,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谢承弼无法想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他亲眼瞧见薛琅进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慌忙走进来,脚下被门槛绊倒,单膝跪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痛,只手脚颤抖地爬过来将薛琅抱起来。
他的手去探薛琅的脖颈,好冰,冰的他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而指腹下查探到他尚存一丝心脉,谢承弼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那保命的要不要钱似的全塞进了薛琅嘴里,之后才想起这药最多三颗,过则伤身,又卡着他的嘴将多余的挖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闻景礼时还以为是自己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