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来守夜,他可倒好,人都跑没了,犯错事小,若是惹得圣上震怒,谁能担得起!”
即便刻意压了声音,闻景晔仍旧听的一清二楚,他睁开眼,头痛欲裂地坐起身。他想起来夜里薛琅的缠绵和温顺,嘴角不由泛笑。
伸手一摸,边上却一片冰凉。
闻景晔神情僵住,环顾四周,殿内空无一人,“兰玉?”
他站起身,“来人!”
外头的几个下人纷纷推门而入。
“薛琅呢。”
“这,”宫人们犹犹豫豫,还是领头的太监硬着头皮道,“贵人一直同陛下在一起。”
闻景晔慢慢走下去,几个宫人将头伏得更低。
“你看朕身边有人吗?”他一脚将人踹翻过去,“找,都给朕找!”
听到皇帝震怒,曲嘉文忙走进来,看到宫人们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便问,“陛下,发生了何事。”
闻景晔眉眼发沉,他此刻才惊觉这两日薛琅的状态不对,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昨日是谁当值。”
“回陛下,是福林,只是他也不见了。”
“那就去找!”
“是。”
曲嘉文刚退出去两步,又听到闻景晔冷静了些许的声音,“封锁宫门,城门,在找到薛琅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一旦找到他,立刻将人给朕带回来。另外,传沈云鹤来见我。”
薛琅在宫中孤立无援,能将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劫走,也唯有沈云鹤了。
曲嘉文领命而去,不敢多说半句触怒闻景晔。
待众人离去,墙角处的人慢慢转身离开,婢女道,“娘娘,您何苦如此,陛下如此震怒,定要彻查下去,若是叫陛下知道你帮着调开了守卫,恐怕会怪罪下来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柯一梦
“他当我傻,宫中多住了一位贵人,以为瞒着我就猜不到了。”
自上次在奉銮宫见到薛琅,她就全明白了,为何自己从未见到过这个“妹妹”,为何陛下如此宠爱却不晋位份,历来便有帝王豢养男宠,闻景晔并不是头一个。只是一个曾是她爱慕之人,另一个是她如今的夫君,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什么都做不了。
闻景晔娶她,封她做皇后,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他从未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而薛琅,薛琅……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如今已是这大楚的皇后,与薛琅再无可能,但她也实在无法袖手旁观。闻景晔日日宿在奉銮宫,她隐约也听到过宫人嚼舌根,知道薛琅过得并不好。男儿志在四方,又怎能同自己一样,困在这后宫之中。
其实她并未做什么,薛琅是被另一位行事周全的人救走的,若无自己,他们也能离开,只是会麻烦些罢了。
她扬起头来,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空,眼眶微红,轻声说,“他如今瞧见的天,应当是比这里要大多了。”
往前看去,宫道很长,很窄,一眼就能看到头。
从此天高海阔,他们再不复相见了。
薛琅失踪,陛下震怒,宫中派人在京城搜捕,听闻沈云鹤大人都被秘密请到宫中去了。
“你们去城西搜,你们几个去城东,有消息立刻来报,还有,去问问守城的,尽早出城之人有无可疑,若有沈府,谢府等人的马车,立刻来报。”
“是,督工。”
曲嘉文袖着手,深深望着城门口。
若真是跑了,也算他有本事,只是还连累着他,天南地北的找人。
他转过身,忽而被一人拽住胳膊,他抬起眼皮,自下而上地去看人,拽住他的人衣着布衣,衣裳打了补丁,也就脸白净些,像个体面的乞丐,面上一笑眼角便留了褶子,“小子,你我有缘。”
曲嘉文从袖中掏出些许银两塞过去打发叫花子,刚准备走,又被拽住,他神情霎时有些不耐,“若是贪得无厌,小心自己手里有的东西都攥不住。”
那人却不听,自顾自道,“虽然你修仙资质差了些,但这世间总逃不过一个缘字,如今见到,便是有缘,不如跟了我老头子门下。”
此人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笑起来两眼眯着,是再普通不过的长相,扔到人堆里就再也看不见的那种。
跟着先帝的时候,这些个妖道骗子曲嘉文见的多了,只是新帝登基,京中也对此乱神之事管束严谨,他一个乞丐,竟也打着旗子当街招摇撞骗。
曲嘉文道,“你胆子很大。”
他还穿着宫中的衣裳,不知这人是不怕死呢,还是真的认不出来。
“我老头子活这么久,从来不骗人的!”
“你若招摇撞骗,好歹也做足了样子吧,你看看你身后那位。”
男子回头,只见一人蓄着白色长胡,闭着眼,一手执杆幡,上头题了三字“吉半仙”,另一手拿一纯铜铃铛,看上去颇具仙风道骨的模样,面前桌上摆了布袋,桃木制的签简和罗盘,袋里铜钱若干,正在给人起卦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