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宁双手掐决,佩剑从腰间飞出,冲上云霄,分裂出无数的剑影从空中垂直落下,沉入水中,随着船只前进的方向而移动。
原本气势汹汹的河水缓缓平静下来,水面因此下降,哗啦啦的流水声重新有节奏地响起。
白意宁朝沈纾星走过来,无奈地摊了摊手,委屈道:“你妹妹发起火来,比你还吓人呢。”
沈纾星骤然抬手,近在咫尺的剑尖让白意宁眼皮一跳。
她伸手推开寒枝,再抬头时,目光不避不躲,含着惯有的娇笑:“谢谋,我刚才看见了,你原本有机会拦下,却收了剑。”
沈纾星歪了一下头,无声询问所以呢?
“你不喜欢时初,认识不过两三天的人,怎么谈得上喜欢呢。”白意宁走近几步,抬手将他被一阵风扬起的长发压下,“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才是值得你信任的人,我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谢谋,我和白家才可以帮你。”
沈纾星饶有兴致地问她:“你打算怎么帮我?”
“很简单。”白意宁抚过他的发丝,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好好看着自己,“先抓了谢星,我再把白家那位不朽境老祖从云城请回来,有他替你围守谢府,谢老爷会心甘情愿交出权印的。”
沈纾星眼里漫开笑意,听她嗓音越发温柔,继续说:“而你不仅不会失去任何,还可以得到除了四州之外的东西,譬如白家,和我。”
“谢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没关系,我喜欢就好了。”
沈纾星亦抬起右手,掐了个诀。
一道白色的雷电从天而降,四周缠绕着无数噼啪爆裂的细小电光,带着可怖的威压朝下方碾压而来,准确打在白意宁的右肩。
她连躲闪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肩上已皮开肉绽,鲜血中混着烂泥一般的皮肉喷涌而出,大片肌肤上都留下了雷电灼烧的印记。
道生-天惩。
白意宁呼吸急促得不受控制,冷汗从全身上下冲出,原本就被河水打湿的头发此刻紧贴在皮肤上,生出一阵毒蛇爬过一般的粘腻冰冷。
“你知道什么啊。我最讨厌别人用我的自由来谈条件,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沈纾星笑容收敛,眸光阴冷骇人。
“我想要的东西如果要靠你才能得到,那是我无能。”
白意宁第一次不敢直视他。
“你怎么会道生的术法?”她喘着气问,浑身都在发抖。
沈纾星已转身往船舱里走,声音倦懒,似笑非笑:“我父亲和谢星都修道生,我会一些,不应该吗?”
迎面湿冷的风并没有让白意宁稳定下情绪,脑海中反而越来越乱,她看着沈纾星的身影消失在船舱之中,前所未有的觉得那个背影冷血可怕,他藏了太多的秘密,譬如真正的心思和实力。
她揭穿了它们,下场似乎会很惨。
白意宁腿脚发软,双手死死地抓住船舷,才没让自己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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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雪在水里也看到了那道白色的雷电。
她认得道生的天惩。
岁雪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一些云城弟子疯狂夸沈纾星时说的话,说他不愧是正儿八经得到了认可的双修弟子,两大流派都修得又快又好,出剑的时候几乎能同时用得出道生的术法。
“前后两招只隔了半息,当然算同时。”
“这可是不朽境长老才办得到的哎。”
“他和万聿礼那一架,就用了一招剑宗的决浮云加道生的天惩,然后就结束了。”
岁雪望着那道雷电,不自觉就想到了沈纾星。
出去之后要是让沈纾星知道我被谢谋欺负惨了,他会恨不得立刻把谢谋拉出来打一场吧。
是他亲口说的啊,会帮我报仇,不管是谁都可以。
可是沈纾星这样好的人,最好还是少去打架。更不该出于可怜和一点宝贵的善意,替我这样的人出手。
以一个仿若故人的名义,那就更可笑了。
岁雪吸了口气沉入水中,任流水抚过脸颊,将思绪清理干净,再钻出水面往大船的方向游。
避水符的作用开始逐渐消失,岁雪终于真切感受到了沙河湍急的水势。
河面上原本就有大大小小的漩涡,失去了避水符的保护,不小心碰上任何一个都是危及性命的灾难。
沙河宽广无边,她在滚滚浪涛中游了太久,已经疲惫不堪,突然卷起的一阵浪潮冲击在她身上,让她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岁雪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没死,而是被水流冲到了潮湿松软的河岸边,水波一阵一阵缓缓冲来,漫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