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悲伤多留出时间,她站起身来,抹掉所有泪痕,不再向身后看上一眼,沿着河流继续前行。
虽然不知道这处到底是哪里,但不会离皇城太远,顺着河流,一定能找到人家。
气温很低,她身上热量流失的很快,就在她的行动越来越迟缓时,她看见了前方拐角处,突然走出了几位人影,正到处张望着。庭筠看到他们的同时,那些人也注意到了她。
猎户吗?还是……
庭筠几乎是拔腿就跑,转身跳进了干枯覆雪的芦苇滩中。
“跑了!应该是她!”
“我们先去,你快叫其他人过来。”
“唉,你别跑了!我们是听到你逃出来的消息,被派来找你的,不会伤你。”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似乎不是明月那边的人,但一直都没有表明身份,又说明不是官府的人。
可这片芦苇滩虽然能遮挡一二,但毕竟已经枯萎,不能全然隐藏住她,又加上对方的人手不断增加并朝这边包抄,庭筠很快就被他们找到并围堵了起来。
她将手伸向腰间,握紧了匕首。
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解开自己裘衣向她走来,听声音是那个叫她不要跑的人:“你穿的太少了,会冻坏的。”
看她似乎降低了敌意,少年正要把裘衣展开给她披上,眼角掠过一片亮光,那只匕首就要抵上他的侧颈。
她却突然痛哼了一声,一块石子腕骨处,匕首便这样地脱手掉落在地上。
少年惊讶跳开,然后眼神受伤地看了她一眼,别过脸去。
庭筠抬眼往打开石子的方向看去,那边的人散开让出了一条路,有两个青年正缓缓走上前来。
“七方哥云天哥!”少年朝他们喊道。
——眼熟的名字和脸。
是那时候在皇宫偏殿要抓她的人。
手上还抛着石子的青年笑道:“就算拿他做了人质也没用,你是逃不出去的。”
转而又对那少年说:“以后别总傻乎乎地被人骗。”他睨着庭筠,依旧是和那时宫中一样的不正经语气:
“不过也不怪你,这张脸也确实很能骗人。”
“本人比画像更好看嘛,公主。”
他正笑着,被旁边的那位七方递了一个眼刀便悻悻住了口。
“你很厉害。”他开口第一句也是十分简短,“能从我们都找不到突破口的地方逃出来,还近乎完好无损……”
他们好不容易策反的一位内应,带来这位公主被囚禁折磨的消息,但他没被带进那所地宫,并不知道如何攻入,只能大致指了个位置。
那位听了这消息后,吩咐他们一面继续想办法打入地宫,一面在附近搜寻,重点查找有水源的地方。
“如果她逃出来了,很大可能会选择沿河寻找落脚点。”那位当时是这样说的。
七方从前很不明白“那位”对这个公主异常执着的理由,但在这时,竟然出奇地能理解到一些了。
“你们的主子是谁?”
面前之人,形状狼狈、占尽劣势,却平静地像是稳坐高台。
“既然要抓我去见他,那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七方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认真看了她片刻,回答:“你不必知道,因为……”
剑光一晃而过,像刺破黑夜的闪电,同样也刺穿了眼前那个脆弱的心房。
在她震惊万分的目光中,长剑又毫不留情地拔出,带了一片殷红的血,溅在干枯的芦苇叶上。
那具身躯也随之坠落在地,像断了线的纸鸢。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
“七方哥!”
在所有人都在惊诧中保持沉默时,那个少年喊道:“你杀了她,我们怎么和公子交代?!”
云天见了七方手起刀落,也只是挑了挑眉。
没错,他赞同他的做法。
他们的公子,不应该有这样的“特殊”。
若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就罢了,公子要便要了,但她不但非常聪明,还是个爻国皇室,更是多次影响到公子的决策,他们不能放任这样的危险继续存在。
“今日,所有人,都未曾见过那位公主,明白吗?”七方冷冷开口。
众人默了一瞬,齐声回了句:“是。”
七方收刀入鞘,挥手示意所有人跟上,大家便沿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