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幽暗而缱绻,让庭筠本能感到了危险,那像是一种胜利者对即将落网的猎物,戏看着它最后的挣扎。
可再一看去,又悄然无踪。
庭筠忽地发觉,适才自己这样针锋相对,反而像是和他仍旧剪不断理还乱的样子。她压下情绪,挂上和温屿安一样清雅随和的面庞:
“那便祝温大人此去,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她行了套标准礼数:“告辞。”
温屿安轻笑一声,侧了身,恭敬回礼:“谢殿下吉言。”
不再理会他,庭筠迅速往前走去,狭窄的小道上,青与白的衣摆擦碰一瞬,一掠而过,
……
若说在看到温屿安的那刻,一天的好心情就撞了个粉碎,那么在看到站在她殿中的谢商时,庭筠的心情值,正式进入负数。
第66章
“有事?”
她没精力再同他吵架, 所以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
谢商沉默了一下,他不发疯的时候倒是像个正常人,有时候庭筠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个是明澈的少年, 一个是阴晴不定的帝王。
他有些生涩地张了张口,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嗯?”庭筠笑了笑,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十几日吧,太子殿下的消息有些滞后啊。”
庭筠知道自己对谢商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所以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子——把尖锐的刺对准亲人, 伤到了却又不忍心捅到最深, 反反复复, 直到彼此遍体鳞伤。
“……”谢商蜷握着的手紧了紧,继而松开,“那时候不在宫中, 等我处理好雪灾回来后, 你又不肯见我……我当时不是有意激你的,我…对不起……”
庭筠觉得这种情态似曾相识, 他每次的示弱, 哪一次是纯粹的?
“你没必要这样。”庭筠窝回了躺椅上, 有些倦怠:“有事说事。”
谢商似是有些颓丧,随后像是自嘲般轻嗤一声, 换上了公事公办的样子, 念到某些字眼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廿五日,按祖制, 父皇会去往陵山天坛进行祈福降吉,届时我会携准太子妃前往, 皇姐也准备好一同去吧。”
“只有皇室宗亲才被允许进入天坛,就算她之后会去掉那个‘准’字,那也不是现在,你未免也太过心急了吧?”庭筠没忍住皱了眉。
“父皇都同意了,皇姐有异议的话,尽可以找他说理。”谢商不甘示弱。
庭筠默了默,“……是我多嘴了。”她礼貌回答,“不过恐怕让殿下白跑一趟了,那天我不会去陵山。”
谢商却好像突然有些高兴,声音都轻快了些:“如果皇姐是因为介意我带明月一起,我会让她留在宫中的,就我们两人一起去。”
庭筠觉得他真的搞不懂谢商,“你不是喜欢她吗?”
出乎她意料的,谢商并没有斩钉截铁地给出肯定答案,他怔愣了一下,垂眼神色难辨:“也许吧。”
庭筠不想纠结他的情感问题,直接说出原因:“不是因为她,我那天有别的安排了。”
“何鸢与江南西成亲也在廿五日,我要送她出嫁。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在你之前,我已经答应过他们了。”
“送嫁……”谢商冷了脸,“他们和你非亲非故,真是好大的脸!直接拒了就是,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
“我只会遵从自己的心意来,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她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让谢商的火气彻底压不住了:“竟然因为外人拒绝我?!谢筠,我才是你的家人!”
他语间竟然隐有颤抖:“你为什么不能向着我哪怕一次!为什么就不能把我放在你的第一位?!”
“为什么?”庭筠站起身直直望向他,“在说出这话之前,你是否扪心自问一下,你又何尝把我放在第一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