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嗔痴就这样垂下眼帘,像是妥协般顺从道: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殿下。”
这是时隔近一年,她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像是穿过斑驳的过往岁月,给了她零星半点的回应。
马蹄声收拢,侍卫长的声音从外传来:
“公主,弦月庄到了。”
庭筠遂放开了手,拿出一旁的巾帕擦拭指上的血迹,
“自此开始,来见我时,别带上血。”
——
在弦月庄因医治介嗔痴而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待把昏迷的他送上马车一起返回皇城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庭筠先将人安置在长宁宫自己殿内,前脚刚疲惫地沐浴完,谢商后脚便来了。
他一来便要过来靠着他,却被庭筠推开,谢商不悦道:“我今天都来等了你四回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怎么这样对我?你见我曾对谁有如对你这般耐心?”
庭筠懒得反驳他每次变着花样的强词夺理,拿起一旁的干净鹤氅,披在身上:
“我刚只穿了一件,你好歹让我先套件衣服吧?”
谢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动作,想上前帮她系上带子,庭筠却先眼疾手快地完成了。他轻哼了一声,帮她把后颈的头发拨出: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何必要遵这些破规矩。”
他握着一截发,声音有些喑哑:“皇姐,你今日……带了什么人回来,嗯?”
庭筠蓦地转身,退离一步,那截发便倏忽的从他手中溜走了。
“你监视我?”
庭筠冷下了声音。
“那怎么叫监视?”谢商固执地上前,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我是怕你有什么危险、身边有什么不安全,找了些人保护你而已。”
“是吗?”庭筠嗤笑一声,“那就随你吧。”
反正她很快就会处理掉的。
她抬脚就要走,碰过她几次壁的谢商,现在已然学得聪明,和缓下态度,追上道:
“好了,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怎么出去了一趟,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很稀奇吗?”庭筠无所谓地开玩笑:“作为公主,养个面首不是很正常?”
霎时间肩膀一痛,身体被便转了个个儿,谢商阴沉的脸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手下难以自控地加大着力道,咬牙道:
“皇姐是在跟我说笑对吧……”
“怎么,知道温屿安跟那个雍州女自小定了婚约,便这般难过?自暴自弃到去找一个贱民!”
他又陷入了那种难抑的暴躁中,到最后都近乎是吼出声来。
庭筠淡淡拧眉,“你弄疼我了。”
肩膀上的力度瞬时撤下,赶在谢商更进一步发疯前,庭筠开口道:“自然是说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庭筠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只能顺毛撸。
谢商果然安静下来。
“倒是你后面那句……”庭筠挑眉,“我还真不知道,多谢你告诉我——虽然,也不明白你怎么会联想到温屿安身上,他的这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谢商平复着呼吸,咕哝着揭过这个话题:“没,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毕竟事关你清誉,我自然上心了些。”
“不说她们了,皇姐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笔友,她回信了,说最近会来襄城,到时候我带她来见见你!你们定会很投缘的。”
庭筠不怎么感兴趣,随口道:“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吧,说得像多么了解一样。”
“怎么会!她落款虽未说姓,却告诉我那是她真名————明月
关山明月,说是雍州特别之景。”
“唉?说起来,温屿安那个,也是雍州……”
谢商后面再絮叨什么,庭筠已经听不进了,那种额角突突跳的感觉再次来临,
明月?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