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筠不再挪动他任何地方,她失去了属于阿筠叶的技能,乱动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加快些。”庭筠对外头吩咐道。
她放下手中的袖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刚才侍卫长来禀报,说搜查那些尸体时,发现他们的侧颈处,都纹有相同的图案,那个图案来自人界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分类细致,为各国各阶层服务,爻国皇室也曾与他们有过合作。
而死的那群人更为特殊些,青黑图案中缀有一道银线纹,那是这个组织最顶尖杀手的标志。
“而他一个人便杀了几十位这样的高手……公主,臣还是请您三思,这人绝非可以轻易控制,留着便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变数。”
“那岂不是更好?”
“这样的人,为我所用,便是一把最好的武器。”
将近一年都未曾有这种被规定说什么做什么的感觉了,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庭筠皱了皱眉,虽然发现这第三个身份比前两个自由度更高了些,但这“自由”又真的能自由到哪里去呢?
不过是在规定的界线内,给予你左右活动的那么点权限罢了。
她不愿再继续戴着这种镣铐过活了,可到底该如何全身而退?
还有从前利用系统盲区而暗自改变的隐线,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它们串联起来,再物归原主。
庭筠略显疲惫地闭上眼睛,疾驰的马车到了开阔平整的地方,便不再那样颠簸,庭筠松了松紧绷的身体,靠在了软枕上。
后一刻,她猛的睁开了眼,却还是晚了一了一步,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在刹那间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眼瞳冷若荒原,全无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就这样看着庭筠在不断收紧的五指下脱力、无法呼声,平静地像执行指令的机器人。
连第二次遇见他时,那种愤怒与不甘,刺猬一样浑身竖满防备的样子,都已荡然无存。
庭筠不再挣扎。
陡然之下的惊乱让她失了分寸,她没理由这样,现在处于下风的,是介嗔痴,而非她。
介嗔痴也不会做这种蠢事,在这时候杀掉他,自己非但不能得到医治,还会被外面的侍卫群而攻之。
他不过是在试探庭筠是否只是个地位高一些的草包。
而很显然,庭筠的反应让他得到了自己不太满意的答案。
他宁愿坐在马车内的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贵族,他便可以利用完就甩手走人,而不是一个聪明人,这样他脱身的几率便下降了不少。
掐住庭筠的手就这样缓缓松开。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庭筠抚着阵痛的脖颈,低低咳了两声,抬起微红的眼,笑道:
“哪儿来的小脏猫?爪子倒是锋利。”
而原本毫无波动的介嗔痴,在听到这句话后周身气息却骤然一沉,那双无波无澜的眼,投来的目光像是淬了冰,漫着其后漫无边际的黑暗。
啊哦,说顺嘴了。
之前也总爱这么讲他,以他对前两者的痛恨程度,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庭筠有些自嘲地想。
“小美人儿不要生气,给我几句话的时间,好吗?”
庭筠看着极力压抑着疼痛的介嗔痴,苍白的面色上只有血渍赋予了那么一些活人气。
她俯身挨近。
这都是跟江南西学的,那家伙总是搁她耳边念叨。
介嗔痴终于露了点情绪,把头偏过去不愿理会她。
庭筠却轻拽了一下刚才拿在指间的衣角,扯及伤口,介嗔痴绷紧了下颌,面上却只蹙了蹙眉,打断了偏头的动作,因痛而颤巍地低了些身。
庭筠挑起他下巴,
“这才乖嘛。”
她笑意盈盈,“我呢,对好看的人,总是会多些耐心,
但是,也不要挑战我的这点耐心。”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爻国公主,谢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老实配合疗伤,然后跟随我回皇城,并听从后续的安排;
第二,现在就可以自尽了,毕竟,用我的方法的话,死的就没这么痛快了。”
落针可闻的沉默后,他冰原般的眼里漫上了复杂难辨的东西,像大雾中的深渊,暗沉沉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