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元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地哆嗦着,两只手拽着裤脚,扯得掌心发白,“我也不想……呜……这样……”
哭到极致便是抽噎,被封闭环境下的几近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反而有种在隐秘环境下肆意宣泄的安全感。元璀哭得身体哆哆嗦嗦,泪水糊了满脸,被硬实的牛仔布料蹭得脸皮刺痛,仍是一股脑地往上蹭。
——从一开始,他就理不清自己到底在哭哪一件事,脑内任性地将事情的责任全部推到那个“讨厌鬼”身上,将所有的错都定义为自己没错。
这是一种很任性的做法,元璀知道不对,只是崩溃时候没头没脑的发脾气。但对方平静承受的话语,就像将落在掌心的他轻轻地揉了揉,哄得他肆意地嚎啕大哭起来。
而车外的少年没有往里看,也没有再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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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出来的感觉好了很多。齐泽笙上车的时候元璀已经哭完了,齐白晏慢悠悠地跟着上车,元璀脑袋垂着装睡,水红的眼眶在夜里看不分明。
齐泽笙见元璀睡着了,笑着压低声音道:“小孩子还是得早睡。你们两个,一个睡醒了,另一个接着睡了,真可爱。”
齐白晏懒得应付他对于“可爱”这个词的高频使用率,视线未回地坐在副驾驶,跟着闭目养神。
齐泽笙:“明早要上课,不困吗?”
齐白晏:“翘课。”
齐泽笙:“在我这个监护人面前说这种话,真的可以吗。”
齐白晏:“嗯。”
齐泽笙:“……”
齐泽笙嘴里嘀咕着算了算了,将车往西街的方向继续开。
一路上没再出什么插曲,即使路段比较黑,齐泽笙还是平稳将车开到了元璀家楼下。元璀本身不想让他进那条巷道,但齐泽笙说晚上一个人不安全,非要将他一键送到位。
齐泽笙笑着坐在驾驶位,冲元璀告别,“那就由阿晏送你上去,回去早点休息!”
元璀:“不用,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谢谢大哥。”
见齐白晏没动,齐泽笙飞快戳了戳齐白晏的胳膊,嘀嘀咕咕:“快去,跟你的朋友聊聊,别再闹矛盾了。”
上次吃完火锅,他试探过问元璀有没有说什么,可惜没法从齐白晏嘴里榨出一句话,只听他淡淡地道“不是朋友”。齐泽笙以为自己上次捅了大篓子,夜里翻来覆去心里懊悔,给未来老婆发微信,寻求解决办法。
未来老婆回复:或许不是火锅的问题,是两个小朋友闹矛盾了?
齐泽笙顿悟,思索起齐白晏那个坏脾气,越想越可能。
太了解齐泽笙在这方面的执着,齐白晏被戳了几下,不耐烦地下车送人,“走吧。”
元璀:“不用。”
齐白晏侧眸看了一眼,“他不会轻易罢休的。”
元璀:“……”
齐泽笙笑眯眯的,扒在窗边看两个小孩一前一后站着,“晚点下来也可以哦~多聊聊。”
元璀抿了抿唇,转身上楼。
斑驳的墙面上满是半坠不坠的墙皮,爬山虎顺着蜿蜒着深色的痕迹,齐白晏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上去。
齐大少爷长得很昂贵,漂亮俊秀,与这里的简陋格格不入。元璀被他跟着上楼的心情很复杂,满是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被讨厌的人看到自己这种狼狈的模样,不是第一次了。
台阶很老,被人踩过无数次,因此脚印踏痕将边角磨得圆润,偶有缺了一角的,得错开台阶上。元璀慢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没有提醒他楼道黑注意脚下安全,齐白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步伐平稳。
“你走吧,我要到了。”元璀不想让他跟到门口。虽然楼道没有灯,过了十二点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脸,但心里觉得都是男生,被人送上楼真的很奇怪。
他刚才哭了一场,齐白晏知道,因此沙哑的声音并未遮掩,说话间都是粘稠的鼻音,听起来像在咕哝抱怨。
齐白晏:“送到门口。”
元璀:“不用!我一个人能上去。”
齐白晏:“他会烦我。”
元璀蹙眉道:“他是你哥哥,不应该嫌他烦,他只是好心。”
齐白晏掀起眼,“小狗认主?”
元璀:“……”
这个话题一戳就炸,元璀拳头攥得紧紧的,“你这个人真是不会说话!”
齐白晏:“嗯。”
元璀从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人,自己有了一个把柄落在他手里,就像被人牵住了绳子,“怪不得没有朋友!”
齐白晏定定地看着他。
元璀一说起这件事就来火,羞耻万分,“今天的事就不能当没发生过吗?谁没有打赌输过,赌输了就应该做惩罚任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