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姜看着自己儿子,含笑点头。
姬昌细细说明如今情况,“之前我试图修正天命,命人给大王下咒。今日儿子卜卦,得出‘下咒已成,所图未果’。”
“如此,我这几十年在朝歌的布置怕是也要损失殆尽。更要紧的是,若大王顺藤摸瓜找到西岐,一旦出兵,便是西岐的灭顶之灾。”
太姜却是缓缓摇头,“儿啊,你想差了一点,就算大王知晓幕后之人是你,他也未必会出兵西岐。”
姬昌一愣,反应过来,“母亲说的是,大王连诸侯进贡时的侍女车夫均强留下来,他手下定然极为缺乏人手。若要打仗,则必要抽调人丁,大王可不一定愿意。”
“再有,以大王近年的性子,便是要针对西岐,他所选的,应该也是兵不血刃之策。”
他微微一笑,“只要不打仗,便任由大王针对吧,就当是让他出口气。”
西岐虽因防守边疆,麾下将士极为骁勇善战,但殷商有名武将更是不知凡几,此时相争,西岐唯有落败一途。
倒是文治,姬昌极有自信,大王必定无法轻易动他根基。
“你心里有数就好。”太姜赞许地点头,面色微微凝重,“你如今该重视的,乃是另外一事。”
姬昌正色行礼,“还请母亲教我。”
第79章
听得姬昌恭敬的问话,太姜一字一句说道,“重视你的嫡长子,伯、邑、考。”
伯邑考?姬昌不解地皱眉,“母亲,我儿伯邑考上孝顺父母,下友爱兄弟,秉性温良,待人宽厚,一向无甚不妥。母亲为何有此言?”
“他样样都有,唯有一处不好。”想起丰姿俊雅的嫡长孙,太姜深深叹息,“他并非天命继位之人。”
姬昌跟着叹口气,“母亲怎又说起这个?天命既变,伯邑考身为世子,自当继承西伯侯之位。”
“这正是烦难之处,”太姜缓缓摇头,双目定定地看向姬昌,“你可确信,往日里不曾重视次子甚于长子?”
他可有重视次子甚于长子?姬昌扪心自问,然后无奈点头,是有的。天命继位之人乃是次子,他的心底便早已做好了失去长子的准备。
只因若非长子去世,继位之人又如何轮得到次子。此种情况下,他只得减少对长子的关注,以减轻即将到来的失子之痛。
见姬昌回过味来,太姜又道,“你以为自己的表现,妻妾是否看得出来?子嗣可否感受得到?西岐的文臣武将又是否心有计较?”
姬昌继续回忆,太姬与他谈论的多是次子,然她每回给几个儿子准备物件,伯邑考总是独一份的好。
自次子以下,儿子们与他单独相处时,每每力争表现,然与伯邑考同在时,各个循规蹈矩,不曾多说一句话。
而众多文臣武将,虽对长子多有夸赞,实则却并未有他的亲信将家中女儿嫁与长子。
这是妻子明明最为重视长子,却用次子讨他欢心;儿子们勤奋上进,却惦念长兄,甘当绿叶;他的亲信之人,竟是没有一个看好伯邑考。
想得透彻,姬昌对着太姜深深一礼,“多谢母亲指点。”
只看妻子儿子的表现,他并不需要担心,亲信与长子疏远并未入他之眼,是因为姬昌早已认定长子将会早亡,众臣若与次子和睦,对往后更为有利。
然而天命既变,他确实要注意协调关系,更要防止有心人撺掇兄弟阋墙。
见儿子已经想通,太姜满意一笑,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儿啊,夜色已深,你我也该回府了。”
姬昌应诺,连忙起身扶着母亲手臂,二人慢慢出了亭子,渐行渐远。
听完李冉偷听的前因后果,王洲撇了撇嘴,“看来我果然没猜错。”
不管是织网的,还是命令春美人对他下咒的,都是西伯侯姬昌那个所谓的圣人。
“你欲如何应对西岐?”李冉问道。
王洲挑了挑眉,“为何不问我是否要动兵?”
李冉宠溺地笑笑,“西岐之人皆能揣测你未必会动兵,我又如何看不出,你讨厌杀戮?便是杨家如今之结局,也并非你的本意吧。”
王洲默默地收回眼神,轻哼一声,“如今我忙着呢,暂且放他们一马。”
更何况,正如太姜所言,姬昌既要担心儿子们兄弟阋墙,更要处理儿子与文武的关系。
不说别人,原著中那散宜生,看着就像故意让伯邑考去送死的。
先是伯邑考与他商议进贡赎罪之时,他只以姬昌临别之言而劝伯邑考不去朝歌,但伯邑考略一坚持他便未曾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