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量费力起了身,才发现公冶长并不在身边。
淳于量焦急恐惧的心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了,他缓缓躺了回去,闭上了眼,却不敢再睡了。
*
皇宫。
公冶律见到公冶长就问了,“子长,如今一切都已了结,你与那状元郎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公冶长面露难色,如实回了,“哥,成婚这事暂且先搁置了吧。”
公冶律疑惑,虽然听说了淳于量那日的举动,但是也将淳于量的那举动归为“爱人心切”,他其实也觉得等公冶长好了之后,淳于量应该就会没事了。
“是淳于通判那儿出了什么事吗?”
公冶长揉了下眉心,开口将淳于量的情况与公冶律说清,“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同你说,他的腿,情况比我想象得要严重,而且,我假死一事,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心有郁结……”
公冶长说着,声音都抖了一下,“症结在我,可我没有办法医好他。”
公冶律的神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他听罢叹息一声,“所以,哥哥当初就问你了,这事该不该同他说一声,他毕竟才是同你共度一生的人……”
公冶长红了眼眶,心再一次被悔意与愧疚淹没,“哥,我后悔了,我应该告诉他的,我应该告诉他的……”
公冶律走到公冶长的跟前,拥住了公冶长,拍了拍他的后背,以做安抚。
公冶长的眼泪便又落下了,“你知道……你知道他因为我,去寻异族王报仇,全身那么多那么多的伤,他的左腿以后可能都好不了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可他现在看到红色,脸都煞白煞白的,晚上更是一直做噩梦……梦到满地的鲜血……”
“哥,我该怎么做,才能把思明拽回来啊……”
公冶长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他终于长了记性,吃了教训,可是却是以他的思明为代价的,他不想这样,也不愿意这样。
公冶律听得心里发沉,抬手揉了一下公冶长的发后,开了口回答了公冶长的问题,“好好陪他吧,好好守着他,别逃跑,陪他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那么喜欢你,又花了那么长时间走到你身边,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他现在会这样也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啊,子长,别害怕,时间会让他慢慢好起来的。”
公冶长闷声“嗯”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后又听公冶律说了几句安抚性的话,就急匆匆地又回府去了。
*
淳于量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睁开了双眼,他费力撑起身,冲到门口的公冶长笑了下。
公冶长也扯了下嘴角,走到床边,扶起淳于量,让他得以半坐起。
淳于量忍着疼痛,抬手抹了一下公冶长红起来的眼角,无声吐出二字,“别哭。”
公冶长凑近,握过淳于量的手,吻了一下淳于量的指尖,又抬起身,吻了淳于量的唇。
公冶长用额头贴着淳于量的额头,又笑了下,“嗯,我不哭了。”
公冶长伸手握住了淳于量的手,捏了一下淳于量的手心,“思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淳于量眼睫轻颤,愣了许久,呆呆地点了下头,下意识地开了口,又吐出一个字来,“好。”
第93章 破镜难圆三回:离开
午夜时分。
淳于量再一次从满是鲜血的梦里惊醒。
淳于量睁开双眼,手一动,趴在床边的公冶长便轻哼一声。
淳于量看得心头一软,手却极轻地从公冶长手里收了回来。
淳于量隔了一点距离,极细致地用指尖刻画着公冶长的脸部轮廓,从下巴到额头那样子描,描到公冶长的眼时,指尖一顿,嘴角也撇下。
公冶长眼底的青影很重,这段时间一直都忙着照顾他了。
可他骗不了自己,他一点都没好,甚至情况更加恶劣了。
现在光是看着公冶长,那日的场景便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心口又开始刺痛起来。
淳于量垂眸静静地想,他或许该离开子长一段时间,至少,想办法让他的腿完全好起来,让他的心里的伤也好起来。
他不想让子长看到他满是怨恨的样子。
淳于量费力起身,拖着一身的伤下了床。
许是这段时间都费心思的原因,公冶长睡得沉极了。
淳于量牵强扯了下嘴角,眸子里流露出来浓浓的不舍,可动作却又很坚决。
淳于量走到一旁榻上坐下,提笔留了书信一封,趁着夜色,从长乐府的偏门离开了。
淳于量找了偏路,扶着墙走,避开了巡逻的官兵,往城门相反的能离开雍京城的悬崖走去。
他走了很久很久,一直没回头看过,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脚下便有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