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讶异地看着他,心里没来由的慌乱。
段凌云盯着她的眼眸,慢慢道:“连珠姑娘,我看过你的画,技艺高超,却总觉得缺点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差什么。”
连珠微微睁大了眼看着他。
段凌云温和道:“差一点活气。连珠姑娘,你应该多出去看看。”
连珠脑子里“嗡”的一声,宛如醍醐灌顶,忽然明白了什么。
段凌云说的话,竟然和李翊当时说的话重合在了一起。
从前在王府时,李翊教她画鸳鸯,也说她画的鸳鸯神态不对。
段凌云说话很委婉,连珠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从前被拘束在王府中,先开始只能照着别人的画临摹,后来画技渐长,便能画些身边能看见的花草树木,说到底,她能模仿,能画眼中所见,却很难画出没见过的事物。
她的画没有灵魂。
连珠不由想,她想要留下有价值的画,可是她的画除了技艺比旁人好一些,又有哪里值得别人收藏呢?
无怪乎那么多的丹青大师,都要游历各处山水,见惯人间百态,才能画出传世之作。
连珠愣神的功夫,段凌云已经给她取来了几张字画,准备再同她商量商量,日后这画坊如何开起来。
他们去看铺子的事,在李翊回来后,第一时间传进了他的耳朵。
第41章
连珠和段凌云越走越近, 李翊初时恼怒,如今却已无可奈何。
她太过决绝,说离开就离开, 连他的解释也不想听。
李翊沉默后, 挥手屏退了暗卫,自己在书房里静坐了一个下午。
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也不敢打扰,到了晚膳时分,还是崔秀小心翼翼地端了素面进来,谨慎问道:“爷, 要不先吃饭吧?”
李翊回过神, 轻瞥他一眼,倒没有多说, 拿起了筷子。
因为在守孝, 所以李翊这些日子都吃的很简单,今日心情不佳, 连一碗素面也没有吃完。
崔秀担心道:“爷, 多少再吃点吧?”
李翊摇了摇头, 复又回到书案前,拿起一本兵书, 却迟迟不见他翻页。
崔秀服侍李翊许久, 对自家主子多少也有些了解, 眼见不是为了公事, 那必然就是为情所困了。
崔秀小声地问道:“爷, 您在想连珠吗?”
李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顿时炸了毛,红着脸斥道:“你瞎猜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崔秀撇了撇嘴, 他实在不懂,世子爷明明心里就在意的很,嘴却那么硬。
他识趣地拿起碗出去了,李翊对着兵书出了会儿神,一脸郁郁不乐。
难道就这样看着她与段凌云越走越近?
李翊很想一怒之下,将那段凌云臭骂一顿,然后警告他不许再靠近连珠。
可是他深知自己不能这样做。
连珠与段凌云之间的来往清清白白,两人都恪守着规矩,他哪里有理由去指责段凌云。
他不能再让连珠失望了。
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
李翊陷入沉思。
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
几日后,长兴的两万多岷州军在总旗孙大头的带领下,回到了岷州。
孙大头是诚王的心腹之一,诚王离开长兴时,特意交代他镇守长兴,但诚王前脚才走,孙大头便被陈宗文看守了起来。
他察觉有诈,但无法与诚王联络,焦急不已,直到十几日之后,陈家父子离开了长兴,孙大头才有机会逃出来。
他第一时间就向岷州报了信,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岷州军,守在长兴,又派出一支队伍前往木兰坡搜寻诚王的消息。
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再没有音讯,孙大头虽是个头脑并不太灵光武将,也知道王爷是凶多吉少了。
他心痛欲绝,谁知陈家父子竟然还污蔑王爷拥兵自重,弃城不顾,孙大头怒不可遏,当即将长兴城中的朝廷军队都看了起来,若王爷真有什么不测,他立刻就要揭竿而起。
诚王确实去世了,但孙大头又听说了世子在岷州起兵的消息,立马带着人往岷州赶。
李翊在城门外见到了这位风尘仆仆的汉子。
“孙叔!”
孙大头与李翊的关系还要亲近许多,孙大头原是个乞儿,大冬天在街上冻得奄奄一息,被诚王捡了回来。
救命之恩,孙大头没齿难忘,一心跟随诚王。待他长到七八岁,诚王发现他有练武的天赋,便让他去学武。
孙大头就这样跟着师傅练起来,几年后,李翊也开始学武,他作为师叔,便经常指点李翊武艺。
孙大头满眼热泪地跳下马,深深跪倒在李翊跟前,痛哭道:“世子,属下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