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在岷州交好,但到了京城,知道李翊身份敏感,在宫中二人都默契地不多来往。
裴宴刻意过来,是有话想说?
“待会儿小心些,不要出头。”裴宴只留下一句低语,随后便装作路过,随小太监去换衣裳了。
李翊顿时懂了,李钰这回是朝着他来的。
换好扎袖胡服,李翊随着领路的太监,到达位于奉先殿南侧的箭亭。
开阔平地上,十数个十数个箭靶立在中央,掌管军器五库的太监早已将弓箭摆好,各种材质大小的弓,悉皆陈列,任由众人挑选。
李钰自是用他常用的黑角桦皮弓,李翊瞥了一眼,心中发笑,不过是能开八力,也值得炫耀?
“诸位看上哪把弓,随意挑选。”李钰笑着戴上黄玉扳指,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给一旁侍奉的太监,“以此佩为筹,获胜之人,便可夺得此佩。”
此话一出,众人兴致大增,纷纷去挑选称手的弓箭,想要在皇帝面前出彩。
李钰睥睨众人,目光落在李翊身上。
李翊没有抢着去选弓,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他人都选好后,才慢悠悠地去挑了一把。
看清他手中是把小稍弓后,李钰扬起嘴角。
诚王世子,不过尔尔。
第一场比试开始,先上场的是包括裴宴在内的几个世家子弟,裴宴也同李翊一般,选择了一把小稍弓,他不善射术,十箭有半数脱靶,并没有进入下一轮。
“让陛下见笑了。”裴宴云淡风轻地笑道。
李钰拍了拍他的肩,打趣道:“早知敬之如此,是朕为难你了!”
裴宴笑意不达眼底,站到一旁,等待李翊出场。
李翊不打算出头,轻松地挽弓上阵,谁知李钰忽然拿起了弓,同他站到一起。
李钰偏头朝他笑道:“听闻王兄力大无穷,步下开弓二十石,不知世子可得王兄真传?”
挑衅之意显而易见。
李翊沉默,他不想同李钰攀比,李钰能拉开八石,或许于京中贵族子弟来说已是十分了不起,但自己在十二岁时就能拉十石了,与他比试毫无趣味。
他不说话,激起了李钰的斗志,李钰缓缓收了笑,嗤了一声,“怎么?世子不敢同朕比试?”
李翊真没见过这样赶着被羞辱的,他抿唇答应,既然这小皇帝非要同他较量,那就让他见识见识。
两人各自站定,李钰拉满弓,蓄势待发。
围观的众人不敢出声,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李翊举起弓,正要蓄力之时,忽然记起连珠说的话。
她劝他切莫张扬。
她的话像是一捧冷泉流入他沸腾的心中,李翊顿时冷静下来,故意放松腰腹力气。
一声令下。
两支箭矢同时射出,一支稳稳扎在靶心,另一只中了靶心,却并未插住,摇晃几下后,坠落在地。
李钰松了一口气。
“世子看来还要好生精进射术啊。”李钰笑着说,眼里的防备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得意。
纵然世人都说他不如王兄李珣,但他再厉害又如何?这天下终究是他的。
李珣连儿子都教不好,又有何本事?
李翊故作没看见皇帝眼中的轻视,羞愧道:“陛下技艺高超,臣自愧不如。”
李钰大笑几声,“世子虽未胜,但勇气可嘉,朕把这把御弓赠你,望你勤加苦练,早日追上朕!”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黑椒桦皮弓交给身旁的太监,嘱咐道:“陆瑾,把这把弓给世子装好。”
李翊连忙谢恩,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叫做陆瑾的太监,似乎看了他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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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最终目的达到,后面的比试便没有那么重要了,最后一个出身武将世家的少年得了第一,李钰说了一番鼓励之语,便放众人回去了。
李翊在甘露阁换好自己的衣服,正要离宫,却又被魏显德叫住,说是太后有请。
李翊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不出所料,柳太后是来给他添堵的,说是今日听闻皇帝与他比试射箭,怕李翊输了不高兴,于是特意来找他说说话,安抚他的心情。
柳太后笑得慈和:“世子不要介意,陛下在宫里没个玩伴,多亏你来,不然啊,这皇宫都要被他掀翻了。”
李翊应和几句,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疲倦,柳太后心领神会,赐下一堆物事,让魏显德领他出去了。
被这母子二人缠了一整天,李翊烦躁不已,连带着看魏显德这只太后的狗也不顺眼,出了寿康宫,便朝他拱拱手道:“魏总管不必送了,我已认得路,可自行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