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连珠记起,白薇的婚事就在这个月底,她总算有了事儿做。
她想给白薇送一双绣鞋。
虽然她不善女红,但纳双鞋并不难,只是连珠想做的精致些,鞋头上想用米粒大小的珍珠穿成一串,攒成珠花。在岷州,想买到珍珠并不容易,但这里是京城,奇珍异物荟萃于此,没什么买不到的。
她不能出府,便拿了银子给李翊,请他帮她带一盒珍珠回来。
李翊看着她递过来的银票沉下脸,“你家爷差这点银子?”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隔日,却带回来满满一匣子珍珠,连珠打开匣子,莹润的珠光映在脸上,她惊呼一声,片刻后犹豫道:“爷,您买这么多,奴婢怕是付不起……”
李翊睨她一眼,“爷书房里有纸笔,你写个欠条也行。”
连珠不说话了,埋头装作没听见,剪下一段丝线开始串珠子。
李翊气笑了,拿她没办法,连珠忙着攒珠子,他试着帮忙,但练武之人手指不比女子灵巧,他只是略一使劲,丝线便从中断开,珍珠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连珠皱眉,一句话没说,但嫌弃之色写在了脸上。
等李翊把珠子捡起来,她说什么也不要他帮忙了,自己抱了匣子,坐到了远处。
李翊恼怒,连珠越发没有规矩了,到底谁才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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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三日,连珠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诚王的消息传到京城,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长兴传来的是捷报。
两日前的大战,诚王军队埋伏于长兴城外的一处峡谷中,重创策鞑,策鞑二王子忽裘负伤潜逃。
这晚李翊回府后格外高兴,带着连珠进了书房,指着舆图给她看:“就是这里,白露峡,你瞧,两壁陡直,腹大口小,父王将那忽裘二千精兵困在谷中,把住水源,不过五日,忽裘便忍耐不住,贸然率兵想要突围,被父王杀得片甲不留。”
连珠不懂军事,但她能看出李翊对诚王的仰慕。
连珠回想起病中做的那个梦。
威武不凡的诚王,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除了那一身的本事,诚王为人爽直,不拘小节,对待平民也是温厚,可以说,在先帝的所有子嗣当中,他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当今出生时,诚王已在沙场历练多年,早得了百姓拥戴,正因如此,柳太后和先帝才会如此忌惮诚王。
前世诚王似乎并没有战胜忽裘,连珠心存侥幸,也许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改变了,诚王不会战死沙场,王妃也不会自尽,若诚王战胜归来,必定会想办法将李翊接回岷州。
只是眼下他们还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连珠低声道:“爷,您在宫中,切莫张扬,对旁人来说,王爷得胜,未必是好事。”
一身热血顿时凉透,李翊蹙眉,想到宫中那两尊大佛,心里再次警惕起来。
连珠说得对,如今民间都在歌颂父王功绩,对于一个才登基几年、尚未掌权的天子来说,算不上好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以来莫不如是。
李翊沉下心,将舆图收好,对连珠点了点头。
他终于知道为何母妃要让连珠陪着他一起上京。
连珠比他镇定,若今日不是她提醒,明日进宫,小皇帝见了他这一脸得意,说不定就记恨在心。
幸好有她在。
李翊嘴角缓缓上扬。
隔日一早进宫,李翊特意装作与平时一样,只是脸上带着笑,他若过于镇定,反倒显得诡异,只要不引起小皇帝不悦就好。
谁知他仍是高估了小皇帝的气性。
往日进宫,都是在皇帝的书房甘露阁陪李钰读书,李钰今年十七,仍旧要进学,太傅是他的外祖父,内阁首辅柳世仁,除了李钰,陪读的还有几位世家子弟,其中便有一位熟人,裴国公世子裴宴。
今日进宫,柳太傅讲的是四书,李翊虽在文山书院学过,但柳太傅讲的又有不同,更多的是从文章中解读出治国之术,要李翊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纸上谈兵,瞧小皇帝听了这么多年课,那不也没什么功绩?
一个时辰后早课结束,李翊正想歇一歇,李钰便放下书起身,提议道:“读书费神,今日晴好,不若诸位陪朕去动动筋骨?”
在场的有几位明显十分文弱,但李钰开口后,无人敢拒绝,都跟着去了。
李钰先去换衣服,同众人约好,两刻钟后在箭亭会面。
李翊慢吞吞收拾着东西,悄无声息的,裴宴走来站在他的身后。
李翊冲他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