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问易渡桥的道心究竟怎么了,看了看她的神色,徐青翰明白,她不想同他说这些。
没人会乐意和外人掏心掏肺。
与他所想的一样,易渡桥眉目不惊:“有理。”
徐青翰忽然有点庆幸他没追问。
他从芥子里掏出颗天元递给她,怕她不收,又给自己掏了个同样大小的,就着祭台边永无止息的歌舞声吸收干净了。
没了灵气的天元看起来像颗透明的琉璃,不退剑领略到主人的心意,斩了无数邪修的剑尖在琉璃上刻画出了大概的形状。
易渡桥觉得眼熟,他读出来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丧事用的安息牌,永安城里盛行过一阵。”
她想起来了,随易夫人参加某个表亲的丧事的时候,易夫人送的便是安息牌。
说是可以安抚亡魂,引其轮回。
前人们连人带魂估计都被吴伯敬烧干净了,哪来的轮回。
易渡桥没挑明,她又不是徐青翰,没那份用碎嘴子就能把小孩说哭的闲心。
歌声愈发大了,杨柳枝被易渡桥握在手里,她想知道的都有了答案,随时准备在火起的前一瞬突围。
这时,一声稚嫩的抽噎刺破了诡异的歌声。
易渡桥陡然抬头,身底下好像遭了震,轰隆隆地沉声响动起来。
祭台下方缓缓打开了道暗门,精巧的图案分割两半,露出道极窄的缝隙,堪堪能让一个十来岁的瘦小孩童爬出来。
雪白的衣裳裹上了层灰尘,小方絮的脸也没好到哪去,东蹭一块黑西蹭一块白,活像个眉清目秀的花猫。
随着她的出现,村民们的神情从震惊变成了狂喜。
折元宝的老婆婆这会腰不疼腿不麻了,老寒腿倒腾得快,大步上前将小方絮抱了起来:“圣女,你这是去哪了?”
易渡桥刚疑惑圣女是个什么玩意,就见小方絮被抱着向她靠近。
徐青翰脱口而出:“要送给我当干女儿?”
他语气轻松,神色却凝重得很,恨不得把小方絮盯出个洞,好好看看她要做什么。
翻遍白纸村也找不到小方絮的原因找到了,她根本就没待在房里,跑到底下去做柴火了。
柴火堆被压下去了些,小方絮懵懂地坐在两人中间,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就到了这。
这样看来,易渡桥他们不像祭品。
像给“圣女”的添头。
众人叩拜时,吴伯敬的神识兀地一动。
刹那间,白纸村的情形尽数落进他的眼里,坐在祭台上咬手的小方絮也不例外。
“也到她出来的时候了。”
吴伯敬笑了一声,“等祭祀结束,网也便收好了。”
方絮没放神识,不太忍心看接下来的惨状似的,道:“恭喜义父,即将心愿得偿。”
吴伯敬:“同喜,同喜。待我得见天道,定让你一同升天,亏不着你。”
“烧这么多人,吴伯敬到底想干嘛,图个亮吗?”
徐青翰扯住小方絮的领子,省得她屁股一滑掉下去,“还有她。连练气都没有,过来凑什么热闹。”
如果不是被刻意加进去的“柴”,那么小方絮就一定是被规定过了的存在——这个人得在纸祭大典上被烧死。
而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此乃阵眼的意志,是阵眼中切切实实记录过的故事。
方絮也曾经变成过小村庄里无知无助的少女,被投进火海里了吗?
这些属于方絮的喜怒哀乐,易渡桥懒得深究。
当年就是方絮往她头上扣了口情蛊的黑锅,她又不是大佛,哪有以德报怨的道理。
况且她现在还和吴伯敬不清不楚,要害她——虽然如果方絮不出手,她现在估计已经顶着世子妃的身份入土为安了,也碰不到永无尽头的仙路,但一码归一码。
歌声高亢,易渡桥他们两人均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经脉刚被天元喂饱了,手中的法器闪着冷光,直到歌声停止,老婆婆躬身拜祭三下纸仙时,冲天的大火无风自起!
在大火中,飞掠出了两个身影。
易渡桥的裙摆被撩出了焦黑色的痕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她震惊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猛然回头。
怎么会没把小方絮拉出来!
反观徐青翰,他也是同样的震惊。
恍惚间,易渡桥看到了当日的情景。
外来的修士做了与她们同样的决定,却也没把小方絮救出来。他们犹豫瞬息,转身没入火焰之中,决定救人。
结局自然是火势冲天,他们给小方絮陪了葬。
“我怎么记得拉住了?”
徐青翰身上化神期的磅礴灵气还没散去,不可置信道,“她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