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眉可不是天生缺心少肺的徐青翰,听完师门秘辛就能哂笑而过,她和世上所有向往仙道的修士一样地将问天阁视为朝圣之地,结果一朝听闻朝圣地可能是大魔窟,急需独自静静。
离开时易渡桥贴心地关上门,屋里的岑小眉自顾自倒了口茶,自楚帝遭了刺杀后就没再动过的顺风耳亮了亮。
“我爹回襄平了,我不走。”
祁飞白简短地通知道,“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岑小眉道:“没什么。”
她传完消息,唇瓣抿了起来。
岑小眉直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修士的神识不安地往客栈的方向探去,房内早已人去楼空,岑小眉扑了个空。
“这地方怎么鸟不拉屎的,没意思。”
徐青翰颇不满意地坐在长椅上,脸色不太好看。他千里迢迢跟在方絮后边到了苗疆,连把剑的影子都没看着,还让硕大的虫子咬了一口,现在脚腕还是肿的。
放眼望去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苗疆他小时候和定远侯来过,说来也是一桩奇闻。那会西边不太平,定远侯负先帝所托去苗疆瞧瞧,他太知道徐青翰是个什么德行了,临走前和他三令五申绝对不许去,而后千里车在官道上晃了三天,骨碌碌地晃出来个从箱子里掉出来的小世子。
徐青翰嘿嘿两声,挨了此生最重的一顿打。他觉得无所谓,定远侯觉得丢了好大的人。从此以后定远侯出门必定得从头检查到脚趾缝,徐青翰再也没成功混进官队里过。
回想起来,徐青翰就记得苗疆姑娘身上总戴银串子,晃起来叮当响,好听。
当他再踏上这片土地时记忆复苏,徐青翰终于彻底想起来,原来苗疆的虫子是真猫嫌狗不待见。
他挥手赶开只试图贴过来的小飞虫,向旁边哼着歌煮汤的姑娘道:“哎,姑娘,此地离陶家峰有多远?”
那姑娘满头银饰,一看就是再纯不过的苗家人。她向徐青翰盈盈一笑,眼睛丝毫没动,嘴角先咧到了耳朵根,森森白牙和上边牵连的红肉相互映衬,兀地滋出股血。
徐青翰:“……”
这会徐青翰穿了身苗人的衣裳,正是新鲜的时候,他脸色骤变,脸上覆盖的银面具夸张地抖了抖,连人带椅向后退了三尺远,生怕混了涎液的血滋到他身上。
那姑娘声音清脆道:“前些日子也有人问过此事。”
徐青翰:“是不是一个白衣的姑娘?腰上佩剑的。”
姑娘“笑容”不变,从怀里摸出颗碎银子看了会,又塞回去了。
索要钱财的意图太明显,徐青翰很有京城纨绔风范地朝一边倚靠下去,翘了个再标准不过的二郎腿:“我钱多。”
姑娘:“……”
她听了这楚人大言不惭的自白愣住了,可能以前也没人敢在她的销金窟里说过这种话,脖颈僵硬地转了半圈,歪了歪:“先交钱再办事。”
徐青翰顿觉自己被轻视了,从易行舟那偷的灵石派上了用场,颇财大气粗地往桌上拍了块天元:“说。”
姑娘的唇角又一扯,裂缝要到耳朵了。
徐青翰此人,臭美纨绔,很招人嫌,此时竟然生出了“我的眼睛被欺负了”的感想。
他手上的折扇对着那姑娘一顿点:“别笑了,拿钱办事,快说。”
“是有个白衣女修,想必是大名鼎鼎的方仙子……听说叛逃了的那个。”
姑娘回答道,“陶家峰离这不远,御剑两个时辰,千里车四个半时辰,单论脚程,走满一整日便到了。”
又一块天元放在桌上,徐青翰实际约摸着知道陶家峰地处哪里,特意道出来试探那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如今他确认为真,遂继续道:“我听说那地方有个剑冢,你可知道都有什么剑?”
姑娘正忙着把裂成两半的脸拼回原位,急得一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在脸上摇摇晃晃地坠着,闻言答道:“天下无主的名剑尽在其间,传闻说剑冢里住着个炼器道的元婴,但早就走火入魔了。你若想要寻些机缘,倒可以去见他。”
徐青翰问:“你这话和多少人说过?”
“也没多少,最近来找机缘的……”
说到一半,姑娘反应过来她说漏嘴了,悬在半空里的眼珠子险伶伶地骨碌了圈,忙扯开话题,“不过我看挺多都是奔着那柄杨柳剑来的。都说凶剑多奇遇,我看也并非虚言。但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过杨柳剑出现过,想来可能是编出来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