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要做那只掌控修界的手。”
易行舟对此全盘承认,“姐姐,乱世之中最需要的就是枭雄。我搅浑世道,你就可以踩着我的脊背去报仇,最后你收复问天阁,整个修界以你为尊。那些骂你是邪修的所谓正派都要对你俯首称臣,这难道不是一桩妙事吗?”
他骗了徐青翰,也骗了方絮。
易行舟要的绝对不是什么整个修界,他要把修界碾入尘埃,要强行把易渡桥捧上那高不可攀的明镜台。
作为阴谋漩涡中的正主,易渡桥只觉得他疯了。
她冷笑了声:“我权且当你说的是实话。易行舟,你替我‘报仇’之前问过我吗?”
她自以为此等质问已然够冷淡,可易行舟听完丝毫不为所动,那只被换成了山核的左眼黑沉沉的,右眼却泛着近乎疯狂的亮光。
易行舟手上还没来得及吃完的半块糕点被捏成了一团软塌塌的物体,他捻了捻残余的黏腻馅料,笑道:“我为我的姐姐报仇,与你何干?”
可真是怪事年年有……易渡桥一时疑心自己听错了,她定定地看了易行舟片刻:“我会拦你。”
易行舟:“大势所趋,你拦不住我。”
易渡桥敏锐地捕捉到不寻常的地方:“大势所趋?”
“天下已经乱了。”
他向易渡桥一伸手,“你要是不信,大可明日去看看朝中是个什么情形。”
易渡桥不明白他要什么,琢磨了半晌,试探性地从芥子里摸出张帕子给他。
得了帕子,易行舟心满意足地把手上的馅料擦干净,继续道:“我不会骗你。”
明日朝中……
那不正是祁飞白和北蒙使者觐见的时候?
易渡桥的脸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易行舟:“现在天色将明,你去也晚了。”
不等易渡桥再质问什么,他却又一次试图抓住她的手。易渡桥下意识想调动灵力弹开他,蓦然想起来易行舟只是个凡人,动作一滞,便让他捉住了。
属于凡人的温度传递过来,易行舟一压唇角,“姐姐,说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问我的字叫什么。”
易渡桥听了这话,刚想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叫什么?”
“叫归乡。”
易行舟重复了遍,“易归乡。”
取这个字的时候,易太傅和易夫人,乃至于易行舟都在想什么呢?
易渡桥沉默良久,反握住他的手。
就在易行舟期待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手上的灵线悄然借着衣袖的遮掩向地上“流”了下去。
易渡桥道:“若要归乡,也是天下太平,万民和乐。”
易行舟的手松开了。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祁飞白已经和那不知名的修士在垫子上用绣线对话了好几个来回。
要是这修士想对他做什么,他作为一个体格还不错的凡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随便来个炼气修士就能把他吊着打。
这也是为什么修士一般不插手凡俗之事的原因,要是事事都如此,这究竟是凡人的天下还是修士的天下?
所以说当年那个创造苍生道心的皇帝还是很厉害的——拿捏住了问天阁,就也不愁什么修士造反了。
祁飞白自以为福至心灵:“你是问天阁的人?”
绣线顿了顿,可能是有点无语。
而后它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飞快地写道:“我就算死也不会是问天阁的走狗!”
祁飞白:“……”
不是就不是呗,急什么。
他难免感到有些奇怪,每个楚人都是靠着问天阁的庇护长大的,但这些日子他像遭了什么咒,碰见的修士一个比一个痛恨问天阁。
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怀疑的种子种进了心里,迟早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祁飞白:“你说了这么多,我也听不太明白……反正就是你要我帮你找东西呗?”
“对。”
那修士被他过于直白的话噎了一瞬,肯定道,“我如今魂魄不全,记忆有损,小友只需要帮我找全另一半魂魄即可。”
祁飞白接上他的话:“只要我答应帮你找全,你一会就会帮我把我爹从陛下手底下救出来?”
修士写道:“自是如此。”
“听起来我也不亏。”
祁飞白琢磨道,“但易辜月她们如今怎么样了,你得告诉我。”
修士:“易国师把她们困在了地宫里,觐见那会肯定到不了皇宫。”
这话是骗祁飞白的了,先不说易渡桥,单是岑小眉就在皇宫的墙根底下猫了半宿,哪来的来不及?
但祁飞白不知道这事,岑小眉并未与他通信——晚上又没什么大事,她没那个闲聊的兴趣——于是到他这就成了易渡桥与岑小眉两人生死未卜,一个好心的高人想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