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山阵还在这摆着呢。
易渡桥孤身一人站在阵内, 大概估算着那些邪修逃走所需的时间,笑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各位又何必赶尽杀绝。”
那两位长老一金丹一元婴,看起来这等邪祟还犯不着打扰内门峰主,易渡桥身后的鬼影尖啸起来,修为较低的弟子们的护体真元顷刻粉碎,痛苦地捂住耳朵,试图隔绝刺耳的啸声。
金丹修士眼里不大容得了沙子,双眉怒竖,一拂袖将那些尖啸挡住:“竖子敢尔!”
易渡桥没理他,向元婴修士拱了拱手,端的是一副邪修派头:“竖子也好邪修也罢,我在山上鬼混了这么多年,也有些保命的本事,打起来可不知道谁赢谁输,各位,还要打吗?”
齐瑜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徐青翰的做派吗?
她警惕万分地在心底记了一笔,等脱离幻境后绝对要提醒尊上,不能让她被先夫哥带坏了。
先夫哥寂寥地蹲在房里,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喷嚏。
李轻舟现在是筑基巅峰的修为,普通修士奈何不了她,就算是拖时间也够那些邪修跑了。
但徐青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她现在就死了,那断月崖是怎么来的?
那些填进去的邪修尸骨究竟来自何方?
徐青翰想得头疼,遂哀叹了声向后倒进了软榻。他在问天阁修炼多年,捏个符咒把这阵撬开个缝并非不可能。
他本想借机递点消息出去,无论是让邪修有准备也好,让正道修士赶尽杀绝得更彻底些也罢,这不就有好玩的看了?
不过徐青翰更倾向于让他们把李轻舟的神识抹了,没了神识,看她还怎么修鬼道。反正易渡桥要是问,说是芥子让他干的不就行了。
但他的灵力在符纸上怎么都画不下去。
这不是芥子的意志。
徐青翰偏过头,看了眼因为用力过猛而在纸上划出来的笔锋。
这是李阅川的字,是他的意志。
他唯一一次出现,是不让他伤害李轻舟。
修士们听了易渡桥的话均沉默下来,连那金丹修士都噤了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易渡桥一摇折扇,心底下却传音给阿四:“不太对劲。”
阿四:“哪里?”
“他们没破阵也没揍我,就在这干瞪眼。”
她面目平静地道,“我不信他们眼里揉得下我这个邪修。”
说到这,阿四也品出来了不对,他一愣:“为什么?”
易渡桥:“可能有人发现他们要走了,去看看。”
众多万重山里悄无声息地抽出了一缕黑雾,阿四抽身离去,没走两步,陡闻一声铮鸣。
一道剑气向阿四的身上钉了过去,折扇飞上前替他挡了一击,凡木的扇骨转瞬分崩离析,木屑四溅。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易渡桥甚至感受不到剑气的来源,下意识令万重山萦绕周身,顺带把阿四从再死一次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剑气的主人从虚空中施施然迈出一步,白衣玄靴携玉符,雪白的鞋底不染尘埃,每一步都踏在了灵力所化的莲叶之上。
易渡桥不认得他,偏偏觉得有些熟悉。
不是脸,不是身影,也不是问天阁那套似乎从来没变过的白衣。
她感受到了和成为掌门的李阅川同样的威压。
大乘修士。
半只脚踏入了仙门的问天阁掌门根本不用动,整座山上的灵力乖顺地依附在了他的身边,草木灰里埋藏的月息瞬时没了光亮,自行抽干了。
万重山瑟瑟地向易渡桥靠拢了几分,她透过透明的莲叶与掌门相视,笑了笑。
“张婉为祸人间,是本座的疏忽。”
掌门并未追究她的不敬,又或许他觉得对一个死人不必太过严苛,温和道,“他的罪孽却波及到了你们身上,实在不好。”
语气也像。
易渡桥心说,奇怪,他怎么和做了掌门的李阅川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易渡桥:“所以你是亲自来斩草除根的?”
掌门亲自入世,她实在没想到。
谁能知道大乘修士竟然能放下脸,逮着一堆蝼蚁似的邪修屁股啃?
那几个问天阁的修士压根不敢吱声,差点给掌门跪了。
掌门噙着笑,将她的疑问默认了。
一道万重山雾气似的钻进了易渡桥的掌心,她的神识上显现出了行潦草的字:没有人迹。
此等小动作逃不过掌门的法眼,他微微一垂眼皮:“惭愧,本座实在不会丧葬之礼,便天为被地为床,让那几位朋友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