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楚凌钧受伤后,只休息了一天时间。次日,前线收到密报,北凉军出现在潆水以西。楚凌钧与营中诸位将领商议,今日傍晚时分,他将率兵前往潆水。
话音刚落,段愉辰便提出质疑。楚凌钧身上还带着伤,若是再出兵,只怕不利于养伤。营中也有不少人试图阻止,毕竟,燕梧铁骑这次也算是受了重挫,若是再有什么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楚凌钧主意已定。
军营外,天色阴沉,黄沙漫漫。数万燕梧铁骑黑压压一片,整装待发。楚凌钧身着一袭漆黑的重甲,站在马旁,段愉辰替他戴好了头盔,正在为他系臂缚。
“不管怎么样,若是情势不对,就马上撤退。”段愉辰抬头看着他。“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楚凌钧点了点头。
段愉辰手抚在他冰冷的铠甲上,还是忍不住担心。
楚凌钧见状,下意识想抱他,然而身上穿着甲,却无法给予他任何温度。“放心,这次不会了。”
段愉辰主动搂住了他,微微倾身,薄唇蹭在他耳畔,仿佛伴侣之间亲昵的吻。
“季临告诉我,昨夜子时,燕梧军参将赵淼在营中形迹可疑,但是并没有任何传递出任何消息的举动。他还并不确认赵淼就是细作。”段愉辰附在他耳畔,轻声道。“若是有异动,你要当机立断。”
楚凌钧面不改色,只敛了敛目:“我知道了。”
段愉辰后退一步,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又被楚凌钧捋到耳后。
“等我回来。”
段愉辰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这一日,楚凌钧带着伤领兵出战,按照昨夜的部署,大军行往潆水。然而,行军至半路,楚凌钧突然下令,转道前往雍州。
这也是他昨夜和段愉辰、陈湛商议出的结果。营中有细作,他无法将作战计划公之于众。于是,只能传下去一个假的军令,称今日大军将前往潆水,实则攻往雍州城。
这一战,楚凌钧共带来了三万大军,几乎是孤注一掷。既要拿下雍州城,又要找出军中细作究竟是谁。
太阳下山之后,夜幕降临。三万燕梧铁骑如同一道潮水奔来,隆隆的铁蹄声将整个雍州城都唤醒了,大地仿佛在震动。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正要派人去通知,然而转身间,已经被一箭穿心。楚凌钧放下长弓,下令攻城。
然而,城墙上很快就灯火通明,无数北凉士兵登上城墙,明晃晃的白刃很快照亮了整个夜色,他们仿佛早有预备。
深夜的雍州城很快变成人间地狱,就连月色都仿佛被血光所染。燕梧军正在强攻,但是,今日的北凉军仿佛比往日多了数倍不止,不但久攻不下,而且燕梧军已经死伤无数。
一阵不详的预感再次升腾起来,昨日合方谷遍地横尸的场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北凉军仿佛早就知晓了这次他们会来攻打雍州。可是……可是昨天放出去的消息,分明是前往潆水!
“侯爷,不能再继续强攻了!”陈湛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他身边,大声道,“北凉军全部兵力如今都在雍州城,我军毫无胜算!”
楚凌钧咬紧牙关,一剑削掉了面前一名北凉兵的头颅。
陈湛喊道:“侯爷,再打下去,伤亡过重,后果不堪设想!你身上还有伤!”
楚凌钧握紧缰绳,回头看了一眼,目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撤军!”
燕梧铁骑收到军令,又如潮水般退军。
楚凌钧恐撤退途中有埋伏,遂兵分三路撤退。他率领两万余人走山道,而陈湛和卫远分别率领一万余人走其他撤退路线。
但是,天不遂人愿,箭矢破空袭来的时候,黑夜里竟无人发觉伏击者究竟何在。楚凌钧暗道一声糟了,这条路上竟然又有埋伏。
长剑挡不住一波又一波不断袭来的羽箭,燕梧军且战且推,路上却不断有将士倒下。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前方突然奔来一队突骑,如今,算是前后夹击。
楚凌钧紧拧眉心,下令突袭。此时,他已心乱如麻,若说敌军知晓他今日会前来攻打雍州城是巧合,那么撤退路上的埋伏,绝对不会是巧合。
军中的细作,究竟是谁……
撤退路线上,无数将士接二连三的倒下,即便燕梧军再骁勇善战,也无法抵挡数量悬殊的北凉军。楚凌钧伤口迸裂,血染红了他的铠甲。敌军似是发现了他身上有伤,始终在步步紧逼。有人嘶喊着让楚凌钧先走,但是下一刻,似乎又有利箭刺入他的血肉,如今,他已经气力尽失。
耳中似有嗡鸣的声音,失血过多让他脑中混沌。楚凌钧跌落下马,手中的长剑撑着地面。鲜血染红了他的视线,最终,他仿佛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彻底跌倒在了血泊之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