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出的?
两人不信多托雷,但是信卡维。
卡维勾勒面具的边缘:“一眼就能看出吧,颜色、形状、流线、浪花、云水勾勒的自由,都是你的气质啊。”
那维莱特:抱歉看一百眼了,没看出来。
多托雷笑笑,转身离开。
是夜。
半夜惊醒。
那维莱特看到桌子上的面具,拿过来,观摩半晌,没看出名堂。闭目平躺着,抚摩面具,在半梦半醒之际,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悲伤。是丧妻之痛,是丧子之痛,是命运摧折之痛,是痛苦无法倾诉之痛。
「沫芒宫很久没来订单呢。」依稀是老管家。
「是自顾不暇吧。」
「应该适当提醒一下,暗示一下。」
「嗯,注意不错……阿曼德,过来,下一张面具,祈雨,也祈求大审判官早点回来,你懂吧。」丹顿·埃克的声音高高在上且不耐烦。
在最干旱的季节将所有绝望心绪融进了面具。
这是面具里的世界。
世界也许美好。但仍有人想远离世界,只在自我中寻得一片安宁——内心,是另一个美好世界,他们是否都找到了。那维莱特将面具放在心口,感受萦绕不去的悲郁,从面具散开的悲愤苦闷一遍一遍地激荡。
雨,倏然而至。
-
次日。
继续寻找渊灵下落。
昨天没有湮灭,还会是祸害。卡维有事要忙,就不去了,那维莱特一人去调查,才出门,就看见典狱长酷酷地在门口,腿很长,腿环紧绷大腿。
“今天怎么不穿松鼠了,挺可爱的,周末嘛无所谓的。”
“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莱欧斯利笑笑,随手帮他正了正发饰,打量他的制服若有所思:“真是奇怪,越看越觉得卡维说的对。那张面具跟你现在的气质一样,就是为你定制的吧。看来,我以后得在艺术上加深造诣了。”
“……”
算了吧别为难可怜的艺术细菌了。
莱欧斯利退一步,踩到宿雨,啪嗒一声响:“昨晚发生不高兴的事了吗?”
那维莱特心虚:“呃啊,没有怎么了?”
海岸线卷起晨雾。
海潮缓拍,船骸如昨。
昨晚大雨将晴空洗得碧蓝。多托雷站在海岸边,凝思着什么,神情怅然,与昨日拍卖会前的凝思一样。见到两人,也不惊讶。
“你为什么会揭露埃克山庄的罪恶?”那维莱特劈头就问。
“怎么发现的?”
“黑渊幻灵这种名字,一般人不知道。”那维莱特沉默了一下,“我还知道你,就是你在控制那个渊灵;你跟那张死亡面具也有渊源;甚至,你跟埃克家族也不简单。你就全部交代了吧。”
多托雷莞尔:“其实你不知道,你只是在诈我。”
那维莱特:……老狐狸。
看他窘迫,多托雷笑得更愉悦:“其实我无意隐瞒,我很乐意讲述这些往事。一点点解释太麻烦,我就从头说吧,大审判官先生。”说罢,拿出那张死亡面具,也不知道怎么得到的。
多托雷凝视片刻:“最初认识科林·埃克,还是300多年前。”
很惊喜。
量身定制的鹰嘴面具,每一寸都贴合肌肤一样。
立刻成了科林·埃克最忠实的顾客。若说是友谊,也谈不上,互相没怎么说过话;但若说是买卖,又太疏离,因为太喜欢那些面具了,金钱交易似乎是亵渎。
然而人类都是会死亡的。
科林·埃克也会。
一想到再没人为自己提供这么心仪的面具,多托雷开始焦虑。
恰好彼时研究切片。
就将科林·埃克当成试刀的了。
怎么说呢,有成功,有失败,成功的就投放回埃克家族——毕竟大鹰钩鼻,几乎都不用验证血统,随便耍点手段就成了正统子孙。所以,数次挽救家族命运的都是科林·埃克,不,应该说是科林·埃克的不同切片。
就这样,一直延续到阿德曼之前的那位切片。
临终前那位切片说:「我的命运太像轮回,我想做主一次。」
多托雷好奇:「怎么做主?」
据说年龄越小,越能主导自己的喜好和命运。按照切片的想法,多托雷投放了年幼版的切片:将他扔在埃克山庄就不管了。几年后,丹顿·埃克署名的面具出现在沫芒宫,多托雷笑了,命运还是轮回了。
科林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将外在世界关在面具外。
对此,多托雷也没有太在意。他只在意面具,正如科林只在意制作面具。
如此二十多年过去。
突然接到信函,丹顿·埃克绝响拍卖会。才三十多岁,怎么就隐退了呢,以科林的个性,只怕断了手都会继续制作面具吧,绝对不可能因为「退步」「无法再突破自我」这种理由而隐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