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擦得极认真,也极漫长,像是在发呆时手里无意识地做着什么一样。
终了,扶锦君感觉额头处沾了一处温暖。
一触即离,像是一个早安吻。
岳瑶用一种非常虔诚的语气说着气她的话:“师父,我今天又去晚山下了,你起来和我生生气吧。”
扶锦君:“……”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这丫头怎么成这样了。
“师父,昨天岳安新来的小师妹们追着要和我玩,她们说她们喜欢我,可是我看了,她们连情根都没完全长全,怎么敢轻率地提这两个字。
师父,我今天换了很漂亮的裙子,很想穿给你看。
师父,我昨晚回晚山殿的时候,看到晚山殿又有晚霞了,不是变出来的那种,是天然形成的,可惜了……要是您能起来看上两眼,它就更完美了。
师父,您什么时候起来看看我……”
岑姝睫毛颤颤,缓慢地睁开眼——
上时间没有睁眼导致她不能很好地适应眼前的景象,视线内一片白茫,许久之后,她在床头看到了一个漂亮姑娘。
岳瑶长大了,从少女模样变成了清丽的姑娘,可能是由于本命花的缘故,她无论是身段还是五官,都几乎是按着自己的审美来长的。
依旧可以看得出以前的模样,长大后又更加锦上添花。
扶锦君多年未曾波动的内心突然不可控制地疾跳起来。
“师父……”
岳瑶抓着她的手,抛去了装出来的成熟,一下子像是回到从前一样,单纯就是想哭。
第37章
扶锦君看到岳瑶的模样, 不禁失笑:“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她不安慰还好,一开口, 岳瑶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扶锦君:“……”
有种小孩,越安慰越哭得厉害, 不是无理取闹,而是情感在泄洪,一旦开了那个口子,破损处边越冲越大, 粗粝的石头随着泥沙俱下,难言的苦衷掺杂在清淌的泪水中, 没人知道岳瑶受了多少煎熬。
谣言初起的时候,她态度坚决地辟谣,但总也压不下来……他们说, 扶锦君殒落了,和初代的仙君一样,突然就没了。
辟谣的中期, 岳瑶不得不用了一些强硬的手段, 让众人渐渐信服的同时,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师姐真的没挺过去怎么办?
不是师姐怎么办。
是自己怎么办?
那时候自己确实自由了,没人管了, 也没人四处追着打她屁.股了, 可是岳瑶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了起来。
当时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 岳瑶拿着卷宗的手突然顿住了,身边的师弟师妹们拽拽她的袖子, 企图把她的魂儿唤回来。
“岳师姐,我们还得去下一个地方呢, 你为啥突然愣住了呀?”
岳瑶身形不稳地一晃,然后慢半拍地“嗯”了一声,她扭过头,看到岳安的景象突然像是变成黑白色了一样,虽然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但就是没活气了。
“你们要清楚,扶锦君只是闭关,一个月,十个月,一年,十年……总会出来再来世间看看她治下的岳安的。”岳瑶握住一个弟子的双肩,像是在说服对方一样说服着自己,“谣言都是假的,你们要清楚。”
那弟子一脸茫然:“岳师姐你放心,我们从来没信过。”
岳瑶当然也希望自己从来没信过,但扶锦君一日没醒来,她心中的不安便增加一点。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整整两年。
两年里的每个早晨,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冲去扶锦君的寝殿,希望奇迹能够在当日降临,可惜没有奇迹。
于是她又一天天地积攒着失望。
直到这次问安——
扶锦君真的睁开了眼,是真的。
是真的。
岳瑶哭得热气上涌直冲颅顶,脑袋都在发疼,她抓着扶锦君的手一直小声抽噎,尽管尽量克制着声音,但泪水就像是要把她裹着蒸腾掉一样,热气翻涌,脸颊通红。
扶锦君不再说话了,只好试着抬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可是她正要挣开岳瑶的手,就又被对方抓得更紧了些。
而那只手还在不住地发着抖,冷得像是从冰层下摸过鱼一样,带着潮气和冷气,如同把伤心和难过都沁到了骨子里。
“远古那些神圣开天辟地之后,清而清者都浮到了天上,浊而浊者都沉到了地下,自此混沌分明分出天地。”岑姝先是给岳瑶灌了这么一耳朵,然后拿额头轻轻一贴她的额头,“瑶瑶,你呢?哭着哭着,整个人冷暖两极分化,脑袋这么烫,手这么冷……让我猜猜,你是要变身了?变成一束烟花把自己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