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彻听完,好半响没吭声。
沈之屿也没急着再打扰他,让他自己慢慢权衡,他是皇帝,听取臣子的意见固然重要,但还得学会自己思考和拿捏。
一旁的香火已经燃掉一指宽的距离,沈之屿有些渴了,起身想给自己倒杯茶,手还没碰着茶壶,茶壶就给揪着壶嘴拿走了,元彻拿出一瓶牛乳,哐当放在桌上:“喝这个。”
沈之屿:“?”
从哪儿拿出来的?
“不喜欢吗?”元彻拉开手边的抽屉,只见先是一排牛乳罐子放在其中,后面则是一些花果茶,元彻弯腰下去翻了翻,拿出一包抖进一个干净茶壶里,“那泡这个吧,这个可以喝。”
天气已经回暖,再捧着茶杯就有些烫手了。
沈之屿端着茶碟,两指拿着茶盖顶,缓缓滑着浮沫。
这是元彻一个非常喜欢看的场景,氤氲的白气向上升腾,每至这时,丞相大人的眼睫上就会凝起一两滴非常细小的水珠,得细看才能发觉,还得快,否则一眨眼就没了。
有种岁月尽好的感觉,
“在看什么?”
沈之屿一抬头,就发现了元彻那专注的目光。
“看你好看,这果茶味道如何,好喝吗?”
元彻撑着下巴,毫不避讳。
竟还嘴贫上了。
“好不好喝,陛下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沈之屿把茶盏放回桌上,推回陛下凑过来的脸,“别慌,方才所说之事想好了吗?”
“想好了,确实挺需要的。”元彻不依不饶,既然脸凑不过去,干脆把整个人凑过去,将下巴垫在沈之屿的肩膀上。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诏书,谁来写?内阁那群人好像还没这本事。
登基诏书,并不是随便写几句好听的话那么简单,还得经得起推敲,字字拿捏到位,总而言之,是门大学问。
沈之屿之前写过一次,当时情况特殊,元彻一气之下给撕了,陛下总在那么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讨第二封。
沈之屿何其敏锐,一眼就将他心中的小心思看了个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起来:“走,去相府。”
“现在?”元彻嘴上奇道,但还是立马叫亲卫套了车。
还是那个位置,相府书房最里侧的书架上,沈之屿拿开几本挡在前面的书卷,取出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卷全新的诏书,只需落下章便可使用了。
元彻惊呆了,如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时候写的?”
就算写过一遍有经验,没个一个来月也拿不下这样一封卷轴,且在元彻的记忆中,沈之屿这一年多来好像没有空蹲在家里写诏书玩。
“一直都有。”沈之屿道,“其实当初带你来,就是给你看看位置,知道你极有可能不会接受原先的那一封,想着若我万一……你再找来的话就能看见这一封。”
元彻把诏书放去一旁。
下一刻,一把拉过人抱紧。
木盒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里面是空的,没其他东西了。
“你这只……机关算尽的狐狸,朕真的,到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入你的眼啊。”
翌日,内阁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地着手准备,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来布置这件事。
四月中旬,元彻携文武百官在天坛祭天,改国号“楚”为“辰”,寓意蓬勃向上之势。
诏书打开,人人都称叹里面的字句,先不说其文采让人望其项背,内容简直像是为这位大辰的开国帝王量身写就,谁要是敢站出来说一句不对付的话,光那封诏书就能把嘴给你堵得哑巴吃黄连。
众人心里明了:新帝的站起绝非偶然,除去陛下自身优秀,还有一股他们看不见的势力在后面推动。
受命于天,既受用昌。
这一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日头也不会过于晒人,祭天如安排从日出持续到日落,中途没出半点差错。
沈之屿没能和百官站在一起,但他在兀颜等亲卫的陪伴下,站在一个视线角度不错的山头,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最后时刻,编钟声响起,百官跪拜新帝,沈之屿也在这遥远之处跟着一起拱手屈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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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清野 第三十六
大辰的三方新兴势力首次汇聚一堂
五月初。
早朝刚退, 一位世家朝臣满脸阴郁地回到家中,那表情比走路掉粪池还要难看,在院子里扫地的奴仆们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出声,当家主母听闻, 暗道不妙, 连忙对身边的嬷嬷道:“快, 去叫言姑娘来。”
言姑娘没有大名, 她从前是在其他大家当婢女的,唤做阿言,后因那家族无视朝廷律法, 贪污受贿草芥人命,被一封圣旨抄家问斩, 按规矩, 她的下场本该是流放,但在宫中来清点人数时, 被现在这位官老爷相中了颜色,买通了几位看押的狱卒,用另一位无辜女子代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