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着这破玩意儿做什么。”晏洄重重放下盒子,“我要看信上写了什么,你念给我听。”
她坐至窗边,拆了信封,往下览了几行,觉得又酸又文绉绉,没敢照着念,咽了口唾液道:“他说他有点儿想我,问我什么有空来见我。”
“我是瞎子,不是傻子。”晏洄夺过她手中的信纸,翻得哗哗作响,“这一共三张纸,你跟我说他就说了这两句话?”
“他太啰嗦了,写了这么多其实就这个意思。”她想夺回去。
晏洄手一闪:“你不给我念,我让侍女来念。”
她有些无奈,重重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听过后又要生气,生气了又要喝药,不如就烧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晏洄气得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狠狠用脚撵了撵,开始阴阳怪气:“他家世不错,学识不错,你以后会不会爱上他?”
“不会。”姬然斩钉截铁。
“我是说我死后,当然不是现下,若是现下,我将你们俩一块儿掐死。”他龇牙咧嘴走过来,轻松将人压倒,“我死后,你会为我守节吗?”
“我不想你死。”姬然捧着他的脸,眼眶渐渐泛红,哽咽一声,又咽回去,“要是你真死了,等我们的孩子坐稳皇位,我就来找你。”
他紧咬牙关,没有哭出声。
姬然的哭腔却怎么也藏不起来:“我们以后不要讨论这个好不好?我一想到你要比我先走,我心里就好难受,感觉喘不上气来。”
“好,以后不说这个了。”他垂首,躲在她颈窝里。
许久,没有人说话。
窗外的雪还在飘,到了除夕那日好些了。天晴了,路面上的雪被扫起来,堆成分散的好几堆,看起来孤零零的。积雪融化,却是比下雪那几日还冷了。
临分别路口,姬然又给他裹了裹大氅:“不要在室外待太久,晚上要是回去,就早点回,趁着太阳还没落的时候。天太冷了,不要拖到太晚。”
“好。”他搂着她的腰,乖乖坐着,“然然,亲亲我再走。”
姬然牵住他的手,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难得没有又啃又咬,只是轻轻舔了舔,便退开了:“去吧。”
姬然扶着车身缓缓往下,要关门时又看他一眼,才匆匆离去。
这个时辰皇帝应当和嫔妃在一起看歌舞,她吩咐了一声,轿辇直奔而去。
皇帝未召她进宫,守门的太监见她来,略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道:“见过殿下,殿下是来见陛下的吧?”
她点了点头。
“陛下不在此处。”太监顿了顿,解释,“陛下早起龙体不适,便叫皇后主持宴席,自个儿在歇着呢。”
“是哪儿不适?”姬然皱了皱眉,“你带我去见他。”
太监应是,躬身走在前面:“只是说头疼,太医来看过,也没查出来个什么。不过奴婢看着,应当是太过思念殿下的缘故。”
他试探一句,见姬然没有说话,接着道:“殿下许久未来宫中,陛下嘴上虽是不说,可心里总惦记着,手上常拿着殿下去岁除夕送的手钏。”
“我知晓了,劳烦你告知。”姬然随手散了一把金瓜子去。
太监连连道谢,引她至大殿门口。
在大殿门口守卫的太监见她来,未通传一声,直接推了门,引她进去,悄声道:“陛下正睡着,若睡醒见殿下在,一定十分欣喜。”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远远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悄声坐上罗汉床,随手拿起桌上的果子,慢慢剥好。
年幼丧母,后来丧父,如今连最后的亲姐姐也换了人。想彻底做甩手掌柜,可不愿祖宗家业断于此处,想发愤图强,可又无处下手。
皇帝今年十八岁,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孩子罢了。
晏洄说得对,以皇帝的心智实在不适合待在这个位置上,若能做一个富贵闲人是再好不过。
可若皇帝知晓,他们想要自己和晏洄的孩子做皇帝,即便这个孩子姓姬,恐怕皇帝也是不愿意的。
她有些出神,不慎捏坏了手中的葡萄,溅了一身汁水,拿着帕子要去擦时,转头瞧见了床边坐着的人。
不知皇帝什么时候醒的,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她。
“我还以为阿姐再也不愿见我了。”他笑着,眼泪在颤抖的嘴角上颠簸了好几下,才落在了腿上,晕染出一块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