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人传话来,眼眸未动,面色不改,泰然进了皇帝寝殿。
几乎是刚进门的那一瞬,姬荀便冲过来,拎住他的领子:“你将我阿姐如何了?你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他神色自若,举手挡住要冲进来的侍卫,反手关上殿门,往前逼近两步,嘴角笑意未减:“她是有我的孩子不假。”
皇帝往后退了几步,没有松手,怒声质问:“你说,你是不是要去母留子?”
“我有时真怀疑有些的人脑子是用来做摆设的。”他歪着脑袋,一脸不解,“我若真想去母留子,为何不多要几个女人?种上后嗣的几率不比现下大?”
“你为了能名正言顺得到我姬家的江山!”
晏洄仰头朗笑几声:“兵符在我手中,大权亦在我手中,我还需要什么名正言顺?这便是名正言顺。”
姬荀重重甩开他的衣领,转身去拿下灯台,咬牙道:“那朕今日便与你不死不休。”
“我若是死了,然然才是没有活路了。”
姬荀已拿来灯台,举过他的头顶:“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吗?”
他站在原地,半步也未挪动:“你以为我让人告知你的是假话吗?长公主府外已被齐王手下的人围住了,你猜他们是要做什么?”
姬荀咽了口唾液,有些颤抖:“做什么?”
“只待然然诞下麟儿,便要将孩子抱走。”晏洄微微抬头,嘴角笑意不复,“你最好老实配合写下禅位诏书,我还能有办法救她。”
“我凭何信你?”
“你不会以为自己的这道诏书很重要吧?你猜你再磨蹭下去,齐王会不会直接杀了你?他现下还这样有耐心,不过是将你当做耗子戏弄罢了。”
姬荀很不想承认,可却也知自己窝囊,正如晏洄所说,他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只能赌这一把了。
他拖着步子,走回床边,从衣架上取下黄袍缓缓穿上,轻声问:“阿姐……她还好吗?”
“目前还不错,只是不能随意出门,怕出什么意外。”晏洄自行坐去罗汉床上,说起姬然时,脸上不觉多了几分柔和。
现下还好,只是有些想念孩子,总想去别院看看。孩子也很好,又长大了些,能知晓自己叫姬和了。
“走吧,带朕去大殿。”姬荀装束齐整,身形笔直,戴上专属于帝王的旒冕。
大殿之中,皇帝最后一次坐在龙椅上,亲手写下禅位诏书,安公公亲手接过诏书,红着眼高声宣读:
“仰祖宗之功业,传位于朕。朕幼年继位,在位已有八载,却未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朕思来想去,总觉治理天下应当贤者居之。如今有伟才齐王,文韬武略,德行出众。朕欲效仿尧,今将皇位禅让于齐王。”
齐王大喜,大步上前,双手接下圣旨:“臣接旨,此后必不负天命所托,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座下神色各异,大多数人齐整跪下,高呼新皇万岁,只有少数几人扼腕仰首,不肯同流。
先前齐王跟前最为谄媚的刘姓大臣已上前主持大局,笑问:“王大人可还有何意见?”
“乱臣贼子,老夫宁死不跪!”老大人说罢,便一头冲向殿中圆柱,鲜血四流,当即断了气。
“唉,这是何必呢。”齐王摇了摇头,神情惋惜,“抬下去厚葬吧。”
“陛下仁厚,太师冥顽不灵,咎由自取,其余几位大人都还年轻,不至于此吧?”刘大人看向未跪的几人。
那几人脸上虽有不满,但还是缓缓跪下了。
齐王转身往皇位上一坐,又说了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才说起正事:“陛下从小在皇宫住惯了,想必也适应不了宫外的日子。这样,在宫中划一个宫殿,请陛下和后妃住进去。其余不宜有大的变动,一切以安稳运行为重。”
“是。”百官皆拜。
“众爱卿平身,尽可退下,有何事明日早朝再商议,如何?”
自然无人不应,大臣一一退去,只剩下几个心腹。
齐王不再装模作样,脸上的笑要盛不住:“今日之事,在座诸位皆有功劳,待登基大典一过,尔等皆加官进爵。”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几人叩拜。
“还有吾儿。”齐王转头看向晏洄,“待登基大典后,朕便立你为太子。”
“多谢父皇。”晏洄脸上一片淡然。
无人误会什么,他向来如此,众人只觉是他身子不好,常年板着一张脸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