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到了伤口他也不敢出一点声。
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呼吸交融,顾可也若是侧头,鼻尖就会扫到阮翎羽侧脸,二人近在咫尺。
他刚稳住身形,微微低头侧目,便清楚看见阮翎羽洁白脖颈上的红痣,此时木质冷香萦绕在心头,他红了耳根,有些心猿意马,不由自主想起雨夜与阮翎羽亲吻的滋味。
阮翎羽颈肩处青丝随着顾可也沉重的呼吸,微微颤动。阮翎羽喉结上下滑动,红痣也随着轻轻鼓动。他以前最爱轻吻对方红痣,觉得特别诱人。
顾可也胸膛起伏跌宕,他很想啃咬咫尺之人,弄碎他,接着死死缠着他,溺死于其中。他对阮翎羽的心思犹如淬毒的枝蔓,在心底不断蔓延,却又无可奈何。
顾可也呼吸一滞,咽了咽唾沫,抬眸看向阮翎羽,眼中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还好,真是万幸,阮翎羽仍闭目浅眠,不会脏了他的眼。
他轻轻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用炽热充满欲望的目光细细描绘对方眉眼,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死死刻在心中,怎么看也看不够。
不愧是他顾可也看上的人,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粘在了对方红润的唇上,沉默片刻,他压下心中躁动,选择转身躺了回去。
那道斜直打入马车的光束依然稳稳落在二人之间。
顾可也长呼了口气。
一呼一吸间仿佛带刺,紧张地颤抖着,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须臾,阮翎羽掀开眼,眼中尽是清明,显然是醒来已久。他轻轻转头,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向刚阖眼躺下的人。
此时,阮翎羽眸光晦暗,喉结微动。
他平静的神色中带着复杂的隐忍,如波澜不惊的湖面,湖面仅仅起了涟漪,湖面之下却早卷起了狠厉漩涡,暗潮汹涌。
第9章 家人
京都繁华,皇城巍峨。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不断,喝茶聊天声嘈杂,不绝于耳。
顾将军府邸。
顾淮带着顾禹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
为首的便是顾淮,顾可也的爷爷顾淮虽年岁大,但是身体仍然硬朗。
如今的顾府,死的死,伤的伤,除了顾舟一脉,其他的都人丁稀薄。
顾淮有三个儿子,顾禹是长兄,多年前上战场伤了腿,落下残疾。顾禹早年是有一子一女,儿子跟着他征战,战死在沙场,女儿顾念云却是妻子用命换来的。
当年,顾禹的妻子陆锦云生顾念云时难产,不慎血崩,拼了最后一口气才保住孩子。
然而,当时的顾禹却在外征战,连妻子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等他战事告捷赶回来时,妻子早就入殓下葬。
顾淮的次子顾云早些年征战,战死了,并无子嗣。
老三顾舟如今算是人丁兴旺的一脉,却常年驻守南城,难得回来团聚。
此时,顾淮忍着眼眶热泪,半搂着顾舟,不断打量着,口中不断说着:“好好好,平安回家就好,大家赶紧进去,来,快!咱们一家人难得一聚。”
老将军虽然面容枯黄,皮肤褶皱、沟壑丛生,但是神色自若,神气仍在,此时笑意直达眼底。
长兄顾禹高兴得忘了看路,本就跛脚,脚下差点被自家门槛绊倒。
顾舟立马去扶了一手,笑话他大哥这么多年了,仍像个毛头小子。
两个年龄加起来快过百的男人互相说笑、调侃,不亦乐乎。
顾念云挽着秦可卿的手,两人耳语切切,像多年未见却不显生分的姐妹或是母女。
眼前这一切都再平常不过、再平淡不过。
可是顾可也心中却万般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顾府满门忠烈,拼死拼活守护了一辈子华朝,最后落了万劫不复,不得好死的下场。
又有谁能想到,未来不过几年光景,整个顾府便只剩一个纨绔恶霸顾可也了呢?
随着顾可也在城墙之上自戕,整个顾将军府,满门便真的死绝了。
他身后,京都街巷繁华,人来人往,茶楼酒馆,人满为患,路旁摊贩叫卖,好不热闹。
他身前,顾将军府牌匾高挂,门前伫立的石狮威武雄壮,金匾之下,他顾可也的家人相依而入,谈笑风生。
这是上一世顾可也,求之不得的景象。
可此刻,他却仿佛置身事外。
顾可也像是又孤身一人回到死去的那个冬季,大雪纷飞,凌冽狠厉的寒风在他耳边叫嚣,推着他、催促着他赶紧坠下皇城。那笼罩在他心中乃至四肢百骸的阴霾,似乎永远也驱之不去,似乎只能是他去死,才能从中得到解脱。
倏忽间,一股木质冷香萦绕在鼻尖,心尖微动,竟将他从城墙之上的寒风冰雪中拉回现实,僵硬的四肢逐渐有了知觉,脚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