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会埋头学习,常年穿着校服和帆布鞋,不会化妆,不懂时尚,比起班上其他精心打扮的女生她黯然失色。事实上,她也没钱倒腾这些。父亲的病将家底全掏空了,还欠了亲戚朋友一大笔钱。
所以祁谨川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呢?
夜很静很静,祁谨川陷入了某种沉默。
他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过往横在眼前,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奔涌向前的潮水,快速而又疯狂地袭击他的脑神经。
过去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间隔良久,男人终于出声:“这些年我也不断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我究竟喜欢你什么。按照世俗的那些条条框框,你一样都不符合。这个问题向来是无解的。”
他停顿一瞬,声线沉稳有力,“直到今年秋天在医院和你重逢,我才明白我喜欢你的全部,只要是你,怎么都好。”
——
“枣,你在听吗?”
大小姐急切的嗓音拉回了俞早发散的思维。
她猛地回神,“嗯”了一声,“檬檬,我在听。”
电话那头,宁檬无比震惊,“祁谨川说结婚,你就答应结婚了?”
“对啊!”
她甚至都没怎么犹豫,没有人可以拒绝白月光的求婚。何况这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的心酸暗恋。
再久的沉寂,爱的人也总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
就该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过往她所渴望的,追求的,幻想的,那些她以为自己求而不得的,突然一下子堆到她面前,满目琳琅。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迫不及待追问道:“你俩打算跨越恋爱过程,上来就结婚,玩先婚后爱那套?”
俞早:“……”
俞早无声微笑,“据我所知,我俩两情相悦。”
先婚后爱?
不存在的!
***
下午,俞早去见了何小穗,把礼物带给她。
两个姑娘约在咖啡厅见面。
俞早先到,她给自己点了一杯生椰拿铁。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桌,耳朵不禁一动,她听见一串急促的风铃声。
有人推开咖啡厅厚重的玻璃门,闯了进来。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眸。
开颅手术剃了光头,何小穗出院后一直戴着帽子,一顶红色的毛线帽,大冬天看上去非常保暖。
红色帽子配上娃娃领的白色大衣,何小穗看上去鲜活可爱,像是刚走出校门的小姑娘。
气色这么好,俞早深表欣慰,看来这姑娘出院以后恢复得很不错。
“不好意思姐妹,我地铁坐过站了,耽误到现在才来。”何小穗风尘仆仆,抬手拉开椅子坐下。
刚从外面进来,脸蛋被吹得通红。
俞早赶紧问:“你现在能喝咖啡吗?赶紧点杯咖啡暖暖身子。”
何小穗连连摇头,“咖啡想都不要想。”
俞早只好找服务员要了杯热水。
何小穗捧住玻璃杯,低头呡一小口,随后才问:“俞早,你这次旅游玩得怎么样啊?”
“很开心。”俞早露出满意的笑容,“风景很漂亮,也遇到了有意思的队友。”
何小穗眯着眼睛笑,“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这姑娘被裁已然成为事实,她出院第二天,人事部就已经派人和她谈过话了。
资本家残酷无情,身为职场机器,一旦出现故障,我们会被毫不留情地替换掉。
不过何小穗现在也看开了,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最起码她切了脑瘤,人还活着。
她堂哥得了脑癌,动了手术,人没了。
比起她堂哥,她还是非常幸运的。
“我打算在青陵再养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跟我爸妈一起回老家了。回老家找份工作,钱少点就少点,不用像现在这么拼命。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省得我爸妈老为我担心。我堂哥走了以后,老两口对我完全没要求了,只希望我平平安安的,挣多少钱都是次要的,身体健康就好。”
突然被裁,俞早还以为何小穗会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开了。
也是,成年人本来就是一边崩溃,一边治愈,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想不通,崩溃;想通了,治愈。
不管怎么说,何小穗还有退路,父母是她最大的底气,她随时都可以回老家。
可是俞早呢?
她的退路在哪里?
出国旅游十多天,她短暂逃离现实,抛开一切烦恼,只顾疯玩。
而现在重新回到青陵,该她面对的问题一样都没少。它们横在眼前,亟待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