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非常感动,也有点心虚。
相比起来,她对待这份感情要随性许多,不像他那样小心翼翼又妥帖周到。
但真让她跟他一样,她也会觉得这段感情负担大于快乐。
改是不会改的,但也应该投入更多,为两人日后能够走到一起做出更多的努力。
想通了这点,萧云觉得手中权柄日重的御史大夫都没有那般危险。
再看不惯太子的做派,日后还不是要跟她当亲戚?
实在有立场对立的那天,她就大喊一声“你侄子在我手里”。
嗯,极妙的主意。
谢攸不知道她所想,隐约察觉到一点儿态度变化,也只当是自己打动了对方,略显高兴地回去隔壁将画取来。
然后某人就惊呆了。
“怎么这样多?”
说好的“几张”和“几副”,怎么拿过来就以箱为单位了?
跟另一名随从一起抬箱子过来,满头大汗的箬竹忍不住露出一个赞同的目光。
正经人谁送画按箱送啊?
谢攸神色自然地说:“都不是名家画作,只胜在意境或是工笔不错,谈不上贵重。”
萧云:“我是说,数量很多。”
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距离我收到你的那封信,已经数月了。”
他想起信上的内容就想给她找找画。
忙的时候就买,不忙的时候就自己画。
小半年下来,可不是有一箱了。
萧云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笑意,用眼神调戏了一番谢大公子后,就兴高采烈地让人送去她书房,再当着他的面一幅一幅地欣赏。
跟她去古玩街买礼物只买贵的敷衍态度不同,箱子中的每一幅画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用心。
她边看边与他讨论,他也能答出每一幅画里的细节,和所画地点的典故与风物,令她如临其境。
画不过看到一半,就已经月上中天。
如水流银的月色透过窗户,打在谢攸的身上,将他照得仿若神仙。
就像有人鬼使神差地要去捞月一般,萧云也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面前之人的肩膀。
“嗯?”谢攸抬头,目露疑问。
他看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让她明悟了一件事。
眼前的人,便是从天而降的完美仙人,此刻也因她而拥有一颗凡心。
萧云抓住他的肩膀的手滑到他的手边,与他十指相扣,才仰起头,眼中盈满月色地说:“我也为你准备了礼物。”
也有好大一箱。
是她这段时间依靠回忆,让人钻研出来的养生补品,以及各种提神或缓解疲劳的熏香。她已经用过一段时间,感觉很好。
他现在也是要操心几万人生活问题的大家长了,肯定很需要这些。
“熏香的话,为了避免形成依赖,建议你等很忙的时候再用。”
谢攸被她塞了厚厚一沓的使用说明,感动之余,有些愕然地说:“你已经到了需要用这些的地步了?”
萧云:“当然不是,这是殿下让人研究出来送给那些大人的,我特意要了一份最好的留给你。”
某人表面笑容轻松。
心底已经是流泪猫猫头的样子。
今天是挤出时间见对象了,过几天怡亲王府的事情一出,她本就忙碌的工作就会雪上加霜。
第106章
“七年生了五胎, 有四胎都是儿子,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在儿子的满月宴上听到这样的赞美,萧露脸上露出迷离又虚幻是笑容。
那仿佛是幸福的, 又好像是极端痛苦后对现实的发笑。
她保持了仅剩的, 宗室贵女的端庄,被人群簇拥着,听他们说着赞美祝福的话语。
有人是在真心赞美,有人是知情之后的嘲弄。
但她已经无力去分辨了。
她的神魂已经抽离,近乎冷漠地看着自己这具满是伤痕,疲惫不堪的躯体, 就像是在看一件布满裂痕的精美瓷器, 心里充满了击碎它的欲望。
生母早亡, 谨小慎微地长大。
她以为没什么是自己所不能忍受和坚持的。
可是这七年来,她从未找到自己的归属,也从未等到任何人的帮助, 甚至不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因为她的夫家以她的痛苦为乐。
强撑着将满月宴度过去,萧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早上还花团锦簇的院落,此刻已经没剩几个人。
“三少夫人。”仆人嬉笑着给她行了礼,端着昂贵的摆件绕过她离开。
她进到空旷的屋子中, 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唯一跟着她住的女儿从里屋走出来,用厌恶的目光看向她:“二叔已经答应了,将我过继给他, 从今天起我就是二婶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