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依旧下意识地说:“这不是办案官吏的责任吗?”
萧云:“你觉得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会选择报官,还是选择自己忍着?”
他沉默起来。
大部分百姓都是不想跟官府打交道的。
哪怕是里正,他们也是能不找就不找,因为担心对方不管事,跟自己要好处或是袒护罪人。
白余清:“殿下的意思,是想让百姓知道犯了什么样的罪会遭受什么处罚?”
萧云微微点头。
“可要如何让他们得知呢?”
“难以教化,不必教化”是大多数上层人士对平民百姓的印象。
平民大多不识字,即使认得一些,也不能理解一些复杂的句子,官府公告大多数都是由衙役宣传和解读。
而且基本上就说个一两遍。
像是这种律法知识,要让百姓记住,实在是难事。
“这就是孤要你们去办的事情,也是一道出给你们的考题。如果没有人给出令我满意的答案,我会在三月的招考中再招一些人进廷尉府。”
廷尉府的官员一般从律学世家中选,他们五个是被太子特意调过来的,如果拿不出本事,取得不了令人满意的成绩,要在廷尉府混下去会很难。
他们也很清楚这点,没多犹豫就接受了这份任命,或忐忑,或踌躇满志地离开。
上官迟看着他们的背影,歪了歪头:“殿下觉得他们能够办好这件事吗?”
“普法宣传,任重道远。”萧云慢慢地把茶喝完,“但给百姓普法难,给有文化,有修养,看重名声的体面人普法是很简单的。”
她隔段时间提前砍几个,砍之前拿这些人做普法宣传,让那些高门大户家里的故事传遍京城,看他们还有没有脸赎人。
因此而遭受的压力,也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就像窦白风说的那样,像这种判了死罪关进天牢,还要等赦免降等后才能赎死的人只是极少数,这类人在真正掌权的大族中也是被看不起的。
不谈谢氏、陆氏这两个家风严谨的家族,就是傅朗所在的傅氏,之前那个为了争夺太仆之位暗害别人的傅氏子,就被傅氏家法处置了。
放到一般点的家庭,则会是“已经失去了一个好苗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只要萧云的举措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那些被砍了族人还被宣扬丑事的世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需要考虑的就是结仇之后,对方倒向其他党派,以及可能受到的针对。
反正这类人她也耻与为伍。
四舍五入就是没有损失。
“殿下是越来越熟练了。”上官迟感叹着上司的成长速度。
上司横目看他:“孤看你偷闲躲懒也越来越熟练了,非要在值班的时间来跟我谈此事,早干什么去了?”
上官迟讪笑:“您知道我的,公务冗杂枯燥,做这些事情对我来说简直是折磨。”
他也不是不做,比照着同事的日均处理公文的数量完成,多的时间用来摸鱼。
只是不想多做一点儿而已。
萧云确实懂他。
也知道像他这种谋略型的人才,干这种机械重复的活不怎么合适。
但缺人啊。
尤其缺那种能够敏锐地察觉奏折问题的人才。
“等处理公文的人手招够了,就让你去干别的事情。”
上官迟一听就来劲儿,激动地说:“我给殿下引荐几个?”
他以前来太子府上班,是纯玩儿。
通过长久的接触,对太子的看法也有许多转变,再加上一起干过这么多刺激爽快的事情,现在是打心底觉得太子能挽大厦于将倾,成就霸业。
跟着对方,一辈子都不会无聊。
萧云也没问他以前为什么不引荐,只让他自己联系。
五名死囚行刑的日子定在同一天的同一时辰。
二月十四的午时。
给五名新人留有五天时间,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宣传周期。
第一天,街上就有许多地方贴了告示。
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在第一天采取了相同的方式,但告示的内容各有不同。
那名因为不恰当言论,遭受萧云和同伴白眼的小伙子回去应该好好反省过,贴出的告示图文并茂,还无师自通了四格连环画。
按照犯罪,报官,审案和行刑的顺序,简单地讲述了“一富二代因被路人骂了句怒而灭其全家,后被抓判处死刑”的故事。
此人的画技颇为不错,仿了年画娃娃的画风,简笔勾勒出人物的神韵和建筑的轮廓,让人一眼能够分清人物类别和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