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等会儿别吃,现在去处理公文。”
某人立刻开始推辞,又是卖惨说自己这一路不容易,又是夸自己口才好说服了窦大人跟自己一路回来,总之就是自己辛苦了,得放两天假。
一旁的窦白风看到他们的相处模式,会心一笑。
这工作氛围,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他本来是想着能报当年的仇,即使回京给太子当扳倒苏丞相的棋子也行。
现在看来,有太子这样的主子,他说不定能有个善终。
经过几天的观察,萧云对窦白风也比较满意。
十几年的流放生活把他的性子打磨得密不透风,一路的见闻也使他对底层人民和一些剥削普通百姓的律法制度很了解。
唯一的执念也只有报仇,连对月贵妃都没什么想法了。
是能脚踏实地,一心干活的人才。
她麻利地让杨谷给他翻案,又以“现任奉常行事并无过错,而廷尉时常办案”为由,在官复原职的阶段把窦白风的职位操作成了廷尉。
之后又从会州那里调了五个人过来入职廷尉府。
皇帝向来是想砍谁砍谁,想抄谁的家就抄谁的家,对廷尉很少关注,但是对之前的科举舞弊案很有意见,对刚刚翻案的老臣也有那么点怜惜,所以对换廷尉没什么意见。
甚至都没发现这是太子的手笔,以为是杨谷想要借改动刑律来增加政绩和名望。
虽然是玩烂了的把戏,但胜在有用。
搞得好还能提升一波皇帝的威望,搞得不好把提出来的人砍了平息众怒也就算了。
至此,萧云的刑狱整顿班子彻底成型。
第90章
“殿下要更改律法, 可以,但是一上来要动赎死这条,老夫不赞成。”
窦白风一脸严肃:“年初殿试的题目您应该也知道, 秋鸿改过两次, 第一次激起民愤,引起混乱,尚且只是罢职,第二次他更谨慎,更严苛地定标准,最后的结局却是当众问斩。”
但是最后“赎死”这条规定一直沿用至今, 还标准越放越低。
因为它符合上层人的利益。
整个盛国的官员, 从上到下, 就没有一个平民百姓。
哪怕是科举出来的,家里也多是地主。
任何一条涉及到他们“基本特权”的改动,都将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别说萧云现在还只是太子, 就是皇帝,她要改这条,都能被打回去。
萧云也知道不能跟所有人对着干,所以只是试探着问一句难度多大。
窦大人表示可能自己被砍头也改变不了。
可能是她和其他人遗憾的表情太明显,窦白风又说了几句中肯的话:“我知道殿下是被那些犯下滔天恶行还逃脱死罪的人气到了, 但实际上这种人只是少数,要让他们死也多的是办法。”
“您更应该着眼于常见的,如偷盗, 抢劫这些为圣人君子所唾弃,不屑于去犯的罪行。百姓的生活能够得到切实的改善, 上头的人没有损失利益,还收获名声, 才是最实惠的。”
道理大家都懂。
但在场的年轻人都见过那种横行霸道,又得不到制裁的家伙,心里都问过无数次“律法不能制裁他么”。
有这种能让恶人逃脱制裁的规矩,他们情感上还是很难接受的。
萧云想了想,拍板说:“先按照窦大人说的,从常见的罪行开始,你们把同类案宗整理到一起,根据实际案例来重新量刑,补充细则。”
有人提醒她:“廷尉府里的案子都是重案。”
“哦。”她想起来一般的案子都是衙门在管,便说,“让京城衙门的府君把京城近三年的案宗都送过来,然后再从会州各地的案宗里挑出典型和特殊送过来。”
京城衙门不止管京城,还包括附近的乡镇,加起来也快一百万人,以目前的犯罪概率来看,这个人口基数已经足够,补充上一些会州的案例便可。
人就这些人,要是东西太多,等新法新规修出来都不知道要到哪一年。
这一次的执行计划没有人提出问题,都点头应是,应该是具有实施的可能性。
萧云又看了眼刚才提醒自己的年轻人:“你是叫白余清?”
“是,臣姓白,字余清。”
“是个好名字。”
傅朗介绍的五个人中,白余清的家世不是最好的,原先的官职也不高,但傅朗给出的评价是最高的。
说他入职半年,就看完了衙门里十年的案宗,还翻出几桩未结的旧案来,在没有太多助力的情况下勘破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