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这才坐直身子,有些纠结地说道:“其实,若我说,如今正是该还钱的时候。”
此话一出,贾母和贾政都有些不可思议,望向贾赦显然希望对方能够解释清楚。
贾赦自然知道,恐怕眼前母亲和二弟都没明白他的想法。
他颇有些无奈的,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袍子,这才仔细地解释道:“这件事情,不管是咱们用什么规格建园子都是问题。
且别说如今咱们还欠着钱,就说一点,以探春丫头的身份,该用什么规格的?”
这话一出,贾母脸色一白,这也是她一直担忧的。的确没错,迎春丫头好说,探春丫头那儿什么规格才是合适的?
且不说当初义忠亲王老千岁是怎样坏事的,就说对方的身份,他的孙女怎么样也不会是区区的县主。
如今这可是一个难题。
贾政也在沉思,只是他却不明白为何要还国库的银子。
“这,这倒也是。
只是为何要先还国库的银子,如今不是没有追吗?”
这是贾政怎么也搞不明白的,甚至他觉得自家兄长是不是故意的。
身为嫡亲的兄弟,贾政想些什么,贾赦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因此一见对方言语闪烁,他就知道如今自家的这个老二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当下冷笑一声,指着贾政的鼻子就骂道:“说你是没脑子,你偏偏说自己很聪明。
你也不瞧瞧你,这么多年可曾办过一件靠谱的事情。在工部十多年,但凡你稍微迎合下上下,也不至于如今都没个动静。
贾家大半的关系都交在你手上,只要你稍微动弹动弹,想升到四品还不轻松。可偏偏你就是不,你就认为自己怀才不遇,非要个伯乐上赶着求你。
可是然后呢,你瞧瞧你干的这些事儿,这世界哪有那么多伯乐?你若自己不努力,还怪他人不长眼。”
贾赦说到这儿,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两圈,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这才又看向贾政。
贾政这会儿脸色极为难看,甚至可以看出些许的恼怒,可是当贾赦站起来的时候,贾政还是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贾家父子兄弟之间具极为严厉,晚辈看见长辈,弟弟看见兄长,便如同瞧见猛虎恶兽一般。如今贾赦这一般动作,让贾政下意识地有些紧张。
虽然知晓,在老太太面前,贾赦不会对自己动手,可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贾政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番下意识的动作,反而让贾赦越发的生气,他将茶碗重重地蹲在桌上,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
“你还敢躲,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替你扫了多少的尾巴?
当初的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位在跟天理教会合吗?我为什么没动,就是因为若是她们与天理教汇合,日后会少了许多掣肘。
可是你呢,偏偏自作主张。将人哄骗下来,哄骗也就哄骗了,可是你竟然还想狸猫换太子。
你知不知道,这里边有多少人是知情的,为了你,我不知道在后面做了多少,偏偏你还像个傻子。
你以为所有的皇家都跟景帝一样吗?景帝那人看似宽宏大量,实际上内心极度的自卑。但是他手段其实并不高明,可你看看如今?看着是给咱们家恩典,可实际上呢?这恩典比催命符还吓人。
在那位看来咱们世家勋贵就是国家的害虫,平日里找不着机会,都要踩两脚,你偏偏给人送上把柄。
而且最可气的是,你竟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回头还偷偷地联系那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人家一直都把你的作为看在眼中。
你也不想想,如今还没进东宫的那位主儿是好惹的吗?能够得到那一位主儿的垂青,甚至不惜无视景帝的暗示,也要与其簪花绶带。如今登上皇位的这位忠顺王,又会是怎么样的人?”
贾赦的这一篇长篇大论,可是吓到了贾母和贾政,他们二人未曾想到,对方今日里尽摊开一切,也未曾想到这其中竟凶险至此。
贾母此时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她可不像贾政,如今仍有些许书生意气,贾母却是少有的冷静之人。
此时她紧咬牙关,努力回想着一切事情,本想反驳贾赦,却发现事情竟真的如同对方所言一般。
此时贾母真的怕了,当日里林如海含怒离去,她未曾怕。王子腾恼怒贾家放任王夫人残害王熙凤,她没怕。自己的儿子自作主张,偷龙转凤义忠亲王嫡孙女她没怕,可是如今她真的怕了。
同样接受着世家女教育的贾母深知,对于世家女来说,冷静自持是第一位的。
如果那一位登上皇位的,真的如同自己儿子所言,那么对方心机之深沉,估计只能以海量计。恐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而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