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可又是不舒服?奴婢拿药过来了。”鸳鸯脚步轻盈,手中正拿着药瓶。
她将药瓶凑到贾母的鼻翼之下,小心翼翼地让里边的清凉之气嗅入鼻尖。
这一股气息让贾母清醒不少,她长出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笑着对鸳鸯说:
“除非是你,恐怕我这老婆子早就驾鹤西归。”
鸳鸯听闻此言,含唇一笑,小心翼翼地将瓶子塞好。这才放到炕桌子上,替贾母把鞋子脱掉,让她松快一下。
“老太太说什么呢,奴婢服侍老太太都是天经地义,尽的是奴婢的本分。等到您一次夸奖已经是三生积德,谁知老太太竟还这般夸我。”
鸳鸯说话十分调皮,听着贾母越发地乐呵,刚刚心头的阴云散掉七八分。
贾赦进来之时,便看到贾母被鸳鸯哄得直乐呵的模样,贾赦有些审视地扫过鸳鸯,方才给贾母请安。
贾母看着这几日越发意气风发的贾赦,心中虽仍有误解。但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老太太老了,经不得惊吓,你可告诉我是不是探春丫头的身份,被人知道了?”贾母脸色这会儿并不好,甚至带着几分纠结之色。
而贾赦先是挑眉,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会问出这个问题,随即平静地点点头:“老太太聪明,确实就是如此。”
贾赦并不觉得有什么瞒的,作为成王败寇义忠亲王老千岁,不过就是个夺嫡的失败品,因此倒也不必十分在意。
贾赦不在意,可不代表贾母不在意。当听闻对方真是自己看见的那些人,少不得,要凑上前去问个明白。
贾母摇摇头,若是往日,恐怕自己早就上前责问为何这个儿子不肯多说,可如今她却下意识地没有再问一下去。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贾政前来请安,告知王夫人的事情。
王夫人被拉走之后,便被贾政以身体不好为由,锁到小佛堂中,再无人敢挑唆对方。只让王夫人抄写往生经,平心静气。
王夫人虽怒不可赦,然而到底是敌不过贾政的力量,无奈之下不得不就范。
临行之前,贾政特地吩咐,两个丫头金钏、玉钏必须要看紧太太,但凡有一点闪失,仔细她们的皮。
两个还不满13岁的丫头,战战兢兢地遵命,乖乖地站在佛堂门口当门神。
贾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院子,先往贾母这里回话。他却不知道,就因为自己这一时失误,没有放成年人守着王夫人,结果却出了大事。
此时他只兴冲冲地来到贾母这里,询问后续应该如何。实际上对于自己的那个女儿探春,贾政也是颇有些纠结的。
素日里本当差不离就可以,可是如今对方的身份变化,自己是否要有所改变,却要经过母亲的意见。
毕竟这按照规矩,似两个丫头一般有食邑的县主,是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的。
必须要特殊安排,可是若是给两个丫头建园子,肯定就要动用荣国府、宁国府这一边的土地。到时还是问题,怎么建?建到哪儿?什么样的规制?
这一系列都需要仔细地商量才好。再者说,这两个丫头虽说出自荣国府,与宁国府那边关系疏远,但毕竟荣宁二府祖上便是兄弟,一直同气连枝。
如此一来,少不得还要联系那一边,到时又得商量。
因此贾政进到荣禧堂,虽见母亲看见自己之后便停住说话。他倒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有些兴冲冲地先将王氏的事情说完,随即又询问贾母:
“老太太,如今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若是再让她们住在后边,已然有些不合适,毕竟是皇家亲封的。”
贾政此时满脸笑意,显然他早就从刚刚王夫人的疯癫,脱身而出。
贾母却有些纠结,事情她都懂,可偏偏这事儿有些东西不好说。
就比如那两个丫头,京中也非是没有惯例的,少不得扯出一片地方,给两个丫头盖个园子住也就罢了。
可偏偏规制上不好办,如今明面上虽说这是元春的恩典,可实际上贾母很是心虚。
要如何盖园子,她们二人用什么样的规矩,这都是些问题。
虽说两个孩子都是县主,可是探春身份不一般,若是只按照县主的来做,恐怕未必会让皇家满意。
这却是贾母有些草木皆兵,实际上苏槿不过是不想贾府太过风光,这才将恩典落在两个丫头身上。可偏偏贾母如同惊弓之鸟,只以为自己的秘密败露,如今是被朝廷敲打。
如此一来,贾母自己便有些畏首畏尾,当下里抬头看向贾赦。
贾赦这一会儿,颇有些坐没坐样,身子半扭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老大,你怎么想的。”贾母看着贾赦,见对方似乎没有说话的想法,忍不住喊对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