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个士子也不知怎么的,考着考着突然呕血。”
“那血一口接一口,他还硬撑着想要考完。”
“后来还是考卷被血迹给污了这才放弃,当时人是被抬出来了,却无人救治,还得在外头候着等时间。”
“试院四周全部戒严,又不能临时到外头寻大夫,怕出问题。”
“待好不容易拖到能离开时,人早没气了。”
他摇头晃脑了一阵,叹道:“若早如今日这般,那该多好。”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呢。”
萧珩含糊地应了一声,这才双眸轻抬,看着他道:“如何,有没有觉得你家主子格外英明神武?”
林黎连连点头,十分敬佩:“那是自然。”
“既然这般英明神武,”萧珩终于从躺椅上坐起身来,“那你能不能把鸡丝粥也分点给你主子?”
“……”林黎还在不停往嘴里送粥的手终于停下。
就见萧珩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从咱们到了此处,你便一直在吃。”
“鲜肉馄饨吃了,酥油烧饼吃了,肉松饼吃了,翡翠烧卖吃了。”
“那边的鱼汤面条你吃了,这边的干拌凉菜你也吃了。”
“是,这家酒楼内菜品都甚是精致,分量也都不多,可本王不拦你,你也不至于就这么边说话边将东西全给吃光了吧?”
“如今就剩这么一碗鸡丝粥,你先是用大汤匙盛到自己碗里,现在竟然准备直接在这里头吃。”
“你是真不客气啊,你怎么能吃得下的呢?”
这话一语双关,萧珩看着他,实在不解:“你的良心都不曾备受谴责吗?”
林黎愣了愣,这才低头去看桌上。
满满一桌子的早膳,至此刻早已杯盘狼藉。
他有些尴尬地举着汤匙,将口中的粥咽下,这才干笑道:“一不小心用多了,主子您不知道,他家膳食的味道还真可以。”
萧珩哼笑了一声,看他:“你主子的确没法知道。”
林黎眨巴着眼睛想想,先将剩下的最后一点粥推到了萧珩跟前,这才又道:“不然,属下再叫他们弄些新鲜的来?”
“反正看时辰,也该用午膳了……”
“再说,您昨夜不是还在宫里头用了炙肉和锅子吗?这些属下可一口都没尝到。”
林黎说罢,突然来了劲:“主子,要不问问这家酒楼有没有锅子吧,属下别的没要求,就想这一口,这都多少日子了。”
这下萧珩实在坐不住,直接站起身来。
“你还能吃?”
“你别这样,着实有些吓人了。”
他垂眸瞪着林黎道:“本王承认,此番主持春闱一事的确辛苦,便是本王自己也时常怀念府中的日子。”
“可该用膳的时候,也没克扣你的口粮吧?”
这副仿佛难民进城的模样,叫人着实没眼看。
林黎却有话说:“虽说没克扣口粮,但那些饭菜味道太过一般,属下吃着觉得没胃口,自然便用得少,用得少,可不就总是饿了吗?”
“今日难得,”他可怜巴巴地凑过来,“说不定明后日便又有旁的事,不能在此待着了。”
“届时又要吃衙门里那大锅饭。”
萧珩有些于心不忍,到底还是招手:“罢了,那便着人上个锅子吧。”
第63章
已是正午,酒楼里备了不少菜品。
但楼上雅座的贵人却没再要别的,只要了个十分寻常的锅子,他们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全都没派上用场。
掌柜的火急火燎,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猜错了对方口味。
这锅子虽寻常,可也正因太寻常,他们还真没有。
连忙去相熟的楼里知会了一声,约莫半刻的工夫,几个店小二便端着两个铜炉急匆匆回来。
清汤做底,炭火点燃。
各色新鲜的牛羊肉被片成薄片。
因拿不准萧珩的意思,他们还特意另备了些更为珍贵的鹿肉,鹿茸,菌子和极难运输储藏的海鲜。
一边是满满当当的瓷碟。
一边是近十种调味的酱料小盅。
直到人群散去,林黎才深吸一口气叹道:“妙!绝妙!早知如此那一桌的早膳属下就不用了,就这!”
他点点头:“这才有了些咱们自己府上的味道啊……”
萧珩能理解他的这种激动。
在启元殿内乍然见到羊肉锅子时,他未必比此刻的林黎冷静多少。
不过经过昨日那顿夜宵的洗礼,今日的他已然升华。
非但不激动,甚至还有点犯恶心——
本就用得太多,今日又看着林黎吃了整整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