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至今花谷里的蛊虫已经快要将原本的那种虫子覆盖完全。
最后只需要用这生死蛊的血,养出一批新的蛊虫,放到花谷里,它们会蚕食里面的虫子。
直至把花谷里的蓝花蚕食干净,这批蛊虫也会因为和巫年的血养起来的虫子相克,最后把自己毒死。
到那时,困扰了他们几十年的东西,将会彻底消失。
族老谋划着“复活”他儿子时,并不知道乌姑的计划很长,如今终于是要迎来尾声了。
“我不会死的,乌姑说她有办法给我留下半条命。”
虽然乌姑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办法,但程所期选择赌一次。
逃出来的那个女人和幸东,让他下定了这个决心。
只要能给他留半条命,让他回到研究所,那么司柳就不会有事。
“到时候就按计划行事,把我和莫工放到边境线前,我需要改变这里的记忆,忘掉这里的一切,不然回到研究所,测谎通不过,连带着你们都会被发现。”
程所期已经计划好了后续的一切问题,就是可惜没办法跟巫年好好告个别。
等他醒来知道他们合起伙来骗他,还不知道要哭几天。
在族人和程所期之间,巫年选择了前者。
在司柳和巫年之间,程所期也选择了前者。
所以小狗,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醒来后可别太恨我。
程所期掐了掐他的脸颊,这次是真的下了点力气,松开时皮肤上果然红了一块。
他又弯腰凑上去,轻轻吻了吻那块地方。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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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乌姑走上通往神山的石阶,程所期特意绕到那棵古树下,伸出手去碰树枝上悬挂下来的祈福带。
闭上眼睛去听风里的声音,耳边却响起巫年曾经说过的话。
——‘山神在保佑你。’
他想,他终于明白程大鹏当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梦里程大鹏的背影为什么可以走得那么坚毅和义无反顾。
因为他现在,走上了和程大鹏一样的路。
只不过为了改变这个死局,程所期在引蛊开始之前,让陆森掰折了他的双手。
那两下,陆森半分力气都没有收着,程所期硬是咬牙忍着一声没吭。
乌姑提醒他:“将蛊引到你身体里后,只要你能忍一天一夜,忍住了你就能活。”
程所期问:“您说的办法,是什么?”
“……”乌姑看着他良久,有那么一刻,程所期不确定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当年的程大鹏,“以后,你都会平安的。”
乌姑依旧没有说,只有陆森知道,这个知晓很多世间事的老人,会在最后,把生蛊再引回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她年老的生命,无法在蛊虫的蚕食下支撑这么多年,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牺牲任何人。
“再绑两圈吧。”
程所期看着身上的绳子,让萧榆又给他缠紧了两圈。
他身上的逃命技巧在这时反而成了一种阻碍。
如果不把双手掰折到无法动弹,他挣开绳子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如果过于痛苦而选择自杀的概率可能会达到百分之百。
因为乌姑的脸色一刻都没有松懈过。
为了避免给自己造成其他伤害,掰折双手是唯一一个能够防止他挣开绳子撞墙自杀的办法。
“喝了它。”
乌姑再次端来程所期第一次跟她谈话时,给他喝的那碗绿得诡异的液体。
原来那一次,乌姑就已经开始测试程所期身上的蛊,是否已经到了最佳的活动期。
这碗药似乎被人加了一点麻痹神经的东西。
种蛊的过程很快,大概五分钟不到。
所有人都撤出山洞的时候,程所期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他慢慢等着,无聊数着山洞里那一排排的瓦罐。
中途睡过去一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全黑了。
这时候一股血液逆流的诡异感觉开始从体内发散至四肢。
血液流过的每一寸地方,程所期仿佛都能感觉得到。
先是麻,然后密密麻麻小刺一般的疼开始冒出来。
他躺在那,就像一块木板,仿佛体内有人拿着锤子,将几寸长的钉子蘸满辣椒,再一点、一点敲进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头,他的指甲盖。
直到钉子穿透他的身体,再狠狠的连带皮肉一起翘出来。
然后又重复着将钉子钉进去,拔出来,钉进去,拔出来……
从一开始的一根,到无数根。
难以忍受的痛感从体内开始往外钻,程所期果然无意识的想挣开身上的绳子。
但是手太疼了,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将自己侧着身蜷缩在一起,企图减少一点被人从内里抽掉皮肉的痛苦。